像白亦行這樣家世的女人,她們都有自己固定的圈子。雖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但在她們那個圈子是以階層劃分人類的,這一點成祖幹律師那會兒就深感體會。
奎利律所屬于小資且專攻型,成立之初連英美魔術圈和白鞋圈的邊都夠不着。眼見律所被現實暴擊成霜,五個年輕小夥使出渾身解數,又是參加各種行業研讨會,定期舉辦小型法律講座,又是提供首次免費咨詢……憑借人帥、真誠以及三寸不爛之舌拉到客戶,服務群體60%為高淨值個人和大型公司,接觸到的富婆群體占比40%。
這類人有個特點,底色是不缺錢但像馬化平一樣被貼上暴發戶标簽,想要通過嫁入貴族階層獲得身份上轉變,而他們手中正好有部分定點‘幫扶對象’。某些落魄貴族需要大量金錢來上下活動,好維持身份。兩相匹配,邁入婚姻,交換後各取所需。
在她們成為某個領域高官高管後,可能會毫不猶豫踢掉身邊累贅。有段時間,奎利律所的離婚财産分割項目多得能把馬六甲的海填滿...以前私下小聚聯絡感情,從吐槽家裡雞毛蒜皮雞飛狗跳惡心事,到手掌特權,針砭時弊,揮斥方遒了。
靠着這套‘自産自銷’,奎利律所這一階段在魔術圈和白鞋圈混得也算人模狗樣,有點知名度了。等再回過頭來欣賞奎利律師五個青年小夥時,其中最為出色的成祖早已撇開奎利邁上與之同等階層。
她們不免為兩大圈流失一大精英而感到惋惜。成祖卻不覺得,從長遠打算,父母雙亡,身體和精神都有缺陷的倆兄弟,有政府托底保障更大,另外他個人對案件自主挑選和絕對掌控比big law話語權更強。
同時,面臨挑戰也更多。而那時在一百位檢察官中,隻有三人為亞裔檢察官,他當初也許多少帶點個人英雄主義色彩……
因此成祖從不小看女人們紮堆的地方,他并不認為女人們多,是非就多。畢竟這世上有這一類女人,比起躲在男人背後,更願意迎着風浪站在最尖端。她們談吐優雅,總會給自己留有餘地,做事也是不輸男人果敢豪放,更是細膩敏感提前安排好退路,舉手投足盡顯世家風範,而漂亮,是她們最不足以為外人道的特點。她們有更多高貴的品格值得男人們去探索,然而這世上大多數男人大多數時候都是庸俗的。
成祖沖aSun幾位女股東禮貌地笑笑。
九三年史爾傑因為女朋友喜歡收集木偶娃娃,但是苦于收集來源和渠道不方便而成立aSun,集拍賣,購物于一體的電子商務公司,九八年首席執行官從史爾傑更換為沈惠梅,這位前身和芊芊差不多,也是倒賣商品賺取中間利潤,或者零成本創業,為此榮獲電子酵母稱呼。九九年有人在平台上販賣動物腎髒,公司遭到檢舉,股價下滑,同期競争公司上線,沈惠梅雷厲風行以四千多萬合并,并發展另一核心業務:在線支付。
女人之中有位一直低着頭,絞着手指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沈惠梅推她低聲上眼藥:“又不是喪宴,你擺出這副樣子給誰看?白亦行我不清楚,白紀坤和穆介之那是好對付的茬嗎?aSun還能不能活成敗在此一舉,你要是掃興,小心我...”
那女人看着削瘦如骨,好像長期營養不良的樣子,成祖笑問:“沈總,我看這位小姐臉色蒼白,如果不舒服我可以叫醫生的。”
沈惠梅看眼成祖,他們還真是堅持不懈,無情打斷:“不必。白總還有多久到?”
成祖看了眼手機:“還有五分鐘。”
沈惠梅拿起提案随意翻了兩頁,便合起來丢在圓桌上:“我這人心直口快就直說了,我跟你們公司的Jones在郵件裡說得很明白。按照這個提案去收購并不符合我們公司最佳利益。aSun在電子領域早能獨擋一面,有獨一無二地位。貿然引進新的金融資源,我們的用戶一定會感到陌生和排斥。我和我的員工們都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景象。”
成祖耐心地聽她說完,漫不經心地擺正歪七扭八的文件:“我們白總非常認同您所說的,用戶的信任一定是一家公司成功的關鍵因素。正因為如此高盛十分注重貴公司在全球市場上的獨家地位。而且我相信沒有哪家金融公司會以犧牲用戶體驗為代價。”
他直接點破:“aSun交易量雖然保持增長,但技術架構陳舊,存在一定安全漏洞。如果關鍵技術升級不到位,再大的市場占有率也總有枯萎的一天。”
沈惠梅身子挺立,氣勢絲毫不亞于男人,根本沒将成祖放在眼中:“你們應該清楚,aSun并不缺少資源和技術。aSun的成功也并不僅僅因為在線支付技術,而是我們對市場用戶需求精準的把控,以及aSun自由、獨立的公司文化。往一個不屬于它的圈子扔一顆巨型糖丸,可能會破壞aSun的生态平衡,帶來巨大文化差異。我們恐怕無福消受。”
成祖收手:“沈總,您應該知道,我們白總在國外待的時間比較久。像對于一個公司的文化和自主權利,往大往小說,我們都是非常尊重的。高盛并不想奪走aSun的控制權,而是在這個基礎上建立一種可持續發展戰略協作關系。另外作為股東,我們會确保aSun的管理層有足夠的自由度,繼續按照以往的目标設定運營。而我們的金融資源則作為強有力支持,确保aSun在電子商務生态系統和跨境支付方面以及将來的新興市場更具競争力。”
沈惠梅見話堵不住,氣焰不自覺矮下去。前有Jones恩威并施,後有成祖長達月餘的糖衣炮彈。她瞧周圍坐着的女股東們,那臉上就差将‘好’字寫上了。她心中隐隐歎口氣,相比白紀坤和穆介之有點不問自取強硬的談判方式,白亦行的舉動也算禮貌了。
然沈惠梅并不是給台階就肯下的人。
她接過服務生遞來的熱毛巾,閑适地靠在椅背上擦了擦手:“你也看到了,aSun并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除了我們幾個,還要參考餘下股東意見。aSun的定位呢,一直緻力于平台生态和跨境交易,而不是金融領域。這其實與我們初心相違背。”
女人是車轱辘話颠來倒去重複說,成祖盯着她一言不發,瞧了眼她身邊戰戰兢兢的那位,才起身道:“理解。”
沈惠梅以為談判結束,循着男人視線望去,一個年輕女人面帶微笑,正朝這個方向來。白亦行笑着遞出雙手:“沈總,真是不好意思,路上一個電話會議耽誤了點時間。”
沈惠梅面上不屑,心想這招都是姐當年玩剩下的,裝什麼裝。可她看着這姑娘有點眼熟,沈惠梅細想,她們平台有個最大的潮牌鞋商,法人叫粵芊,她們官号動态中,好像是出現過白亦行的照片。
毛巾熱度消散,沈惠梅心驚,難不成倆人還是朋友?
成祖擡表:“白總,沈總,其他股東都已經到了。”又不動聲往白亦行空蕩蕩手中放塊幹淨的熱毛巾。
沈惠梅立刻警惕:“其他股東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