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青達瓦隻是個旅館小老闆,突然有一天自己兩個朋友找上門來。
“達瓦,我們團來了個聽不見的拉姆,你跟我們走一趟嘛。”
聾子?獨自來旅行?達瓦從事旅遊業那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特殊的遊客。
“不去。”但他還是拒絕了。
師父整天催他做面具,手裡面具還沒做完,旅館又沒人看,哪來的閑工夫去給他們當翻譯?
更何況,自己隻會兩句手語——你好、謝謝。
“來嘛,拉姆媽媽很大方,給我們8888,讓我們務必照顧好這個小拉姆,這樣吧,分你三千!”
達瓦眼前一亮,如果隻是說個你好就能穩賺三千,這買賣誰不幹誰傻蛋。
“去嘛。”達瓦說。
于是,坐着頓珠即将報廢的五菱宏光,三人來到一家酒店門口。
車停穩後,紮西從後備箱抽出一條橫幅。
“走。”
達瓦見狀不樂意了,他是來當翻譯的,不是來丢人現眼的!他掏出紙筆,将基本信息寫在紙上,遞給紮西:“接到給她,她不信再拿手機的聊天記錄讓她看。”
達瓦一向不好說話,如今願意幫他們就已經謝天謝地,紮西和頓珠屁颠屁颠舉着橫幅站在酒店門口。
沒過多久,車門便被打開。
拉薩的天空今日難得放晴,此時頭頂的陽光準确無誤打在女生身上。
達瓦隔着墨鏡看過去,隻一眼就好像看到了命中注定。
去藏村的路很長很無聊,昏昏欲睡之際,車内傳來“咕噜”一聲。
不久前他們三人剛吃過飯,聲音的源頭隻能是身旁的女生,達瓦無比慶幸自己還帶着墨鏡,隻見女生小心翼翼在車内掃視一圈,暗自松了口氣,伸手悄悄揉着肚子。
六點零八分,五菱宏光抵達藏村,達瓦率先跳下車直奔一戶人家。
這家牦牛肉幹最好吃,不知道現在去還有沒有。
達瓦很幸運,他買到最後一包牛肉幹,并在下一個拐角碰到了他的命中注定。
直接送給人家是不是不禮貌?我先吃一根證明裡面沒有毒吧。
于是,達瓦體貼地做起了試吃員,可身旁的女生表情卻看起來不太美妙。
達瓦掏出手機,試圖用自認為最有趣的藏戲留住他的命中注定。
看到手機後,女生表情瞬間變得認真,他暗自竊喜,果然沒有人可以抵禦藏戲的魅力。
嘴裡一根牛肉幹下肚,達瓦将手中試毒完畢的牛肉幹遞給命中注定,随後急急忙忙地離開,敲響表演團的大門。
“我也想表演藏戲。”達瓦對團長說。
團長和師父是舊友,對達瓦幾斤幾兩還是掂量得清,他搖搖頭:“不行。”
“我可以用面具交換,隻要給我一個小角色就可以。”達瓦堅持道。
雖說達瓦的藏戲水平難以入目,但做面具卻是一等一的好手,團長思考片刻說:“你隻能參加歡迎儀式和最後的祝福儀式。”
“可是······”達瓦心有不甘,這兩個環節幾乎和藏戲沒什麼關系。
但團長并不讓步:“達瓦,藏戲并非兒戲。”
“是的,謝謝團長。”達瓦微微低頭。
藏戲神聖隆重,自己的水平确實不足以上台面。
歡迎儀式很快來臨,達瓦換好服裝,跟随大部隊來到篝火旁。
紮西正在指揮遊客排隊,他是蠢貨嗎?角落裡明明站着一個聽不見的!
“看,”央金手持托盤站到達瓦身邊,“紮西的隊伍裡有隻迷路的蝴蝶!”
達瓦沒吭聲,徑自離開歡迎隊伍,将那隻迷路的蝴蝶帶到準确位置。
一切準備就緒,央金走到隊前,歡迎儀式正式開始,不一會兒就輪到自己。
達瓦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女生低下頭顱,小心翼翼取過哈達,神聖又莊嚴地将其挂在對方的脖子上。
盡管知道女生聽不見,但達瓦還是忍不住說出藏族最美好的祝福——紮西德勒。
自己的出場戲份并不多,祝福儀式結束後,達瓦便匆匆趕回換衣間。
窗外總是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但他并沒有時間去關注外面發生了什麼。
或許是老鼠?或許是野貓?
這個房子很久沒人住過,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出現什麼都不足為奇。
可太陽小姐不一樣,她總是一個人默默呆在原地,好像很孤獨。
想到這兒,達瓦不自覺加快換衣的速度。
但等他着急忙慌趕回旅遊團時,篝火附近已經沒有向陽的身影。
紮西也不清楚向陽去了哪裡。他是怎麼當導遊的?就這麼縱容自己的顧客在陌生的環境内随便亂跑嗎?
不過很快,太陽小姐便現身了。
達瓦連忙跑回大巴裡,坐在精挑細選的座位上,靜靜凝望着不遠處跑來的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