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中的時間似乎總是流逝得格外迅速，轉眼間又到了嘎瑪最喜歡的吃飯時間。

“這是什麼？”向陽望着桌上的一大鍋黏糊糊的面粥問。

“古突。”嘎瑪回答。

“古突？”向陽好奇地重複一遍。

“古代的古，突然的突。”達瓦适時出聲解釋。

“今晚是古突夜，家家戶戶都要吃古突呢。”頓珠卓瑪拿起勺子，按順序給幾個孩子一人盛了一碗。

“我今年肯定能吃出硬币來！”嘎瑪虔誠地盯着面前的古突，信誓旦旦。

“什麼意思？”向陽問。

“這些面疙瘩裡有幾個稍大一些的面團，裡面包了硬币、鹽巴、石子等物品，吃到這些東西的人要及時吐出，每種餡料代表的意義都不同，預示着你新一年裡的運勢。”達瓦滔滔不絕。

向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跟我們過年包餃子差不多。”

“我要開動了！”另一邊的嘎瑪已經虔心做完禱告，抓起勺子就往嘴裡送了一大口。

“唔······”嘎瑪忽然眉頭緊皺，明顯嘴裡咬到了什麼東西，她吐出來一看，隻見手心裡躺着一團白乎乎的物體。

頓珠卓瑪和達瓦看清後，相視一笑。

隻有向陽一頭霧水：“這是什麼？”

嘎瑪面無表情地盯着手心裡的古突，冷冷道：“鹽巴。”

鹽巴？

鹽巴聽起來也不是什麼很差勁的餡料，怎麼嘎瑪一臉不爽？

向陽疑惑地看向達瓦，後者憋着笑道：“鹽巴代表着懶惰。”

嘎瑪聽見這話生氣地将手裡的面團倏地扔進一旁的陶罐中，不忿道：“怎麼又是鹽巴？”

聽這話的意思，好像她并不是第一次吃到鹽巴。

達瓦悄悄趴在向陽耳邊，輕聲說道：“嘎瑪已經連續三年都吃出鹽巴了。”

向陽望着滿臉怨氣的小姑娘，一時沒忍住笑出了聲。

嘎瑪的眼刀瞬間飛了過來，死死盯住正在交頭接耳的兩個人：“笑什麼！”

向陽瞬間噤聲，假裝無事發生般埋頭吸溜着碗裡的面湯。

“好了嘎瑪，别生氣了，”頓珠卓瑪溫聲開口，“你今年勤奮一點，向大家證明自己根本不懶惰！”

“阿媽——”嘎瑪鑽進頓珠卓瑪的懷裡，像隻不安分地大胖蟲般來回蠕動。

“哇，向陽，你竟然吃到了硬币诶！”

正當嘎瑪沉浸式撒嬌時，達瓦有些欠揍的聲音忽然響起。

向陽忙伸手想要捂住達瓦的嘴，卻終究晚了一步。

嘎瑪猛地起身，扭頭死死盯住向陽手裡正銀光閃閃的硬币，咬牙切齒道：“阿媽，你今年包了幾枚硬币？”

“你這不是廢話麼？每年都隻有一枚硬币啊。”達瓦莫名其妙看了她一眼。

嘎瑪不死心地望向頓珠卓瑪，後者無奈地點點頭。

小丫頭整個人的周身氣勢瞬間萎靡起來，她生無可戀地繼續挖着碗裡的古突，表情憂傷。

向陽有些手足無措地坐在餐桌旁，第一次覺得一枚硬币是如此燙手，她暗自窺探着嘎瑪的神情，小心翼翼問達瓦：“我要把硬币扔到那個罐子裡嗎？”

剛剛她見嘎瑪在吃到鹽巴後就是這麼做的。

達瓦順着她的視線看向陶罐，搖搖頭：“吃到不好的東西才要扔進去，這枚硬币你好好收着就行。”

“那這枚硬币的寓意是什麼？”向陽問。

“發大财。”達瓦笑道。

發大财？難道今年國家政策有所改變，教師待遇大提升？

向陽注視着手中的硬币，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她一個臨時應聘的半吊子老師能發什麼大财。

“我就不信了，我今年肯定能吃出好東西來。”身旁的嘎瑪再次閉上雙眼虔誠祈禱，可直到一碗古突吃了大半，也沒再吃出任何東西。

反倒是頓珠卓瑪吃到一半時從嘴裡吐出一撮羊毛。

這還能包羊毛進去呢？向陽覺得很有意思。

“我也想要羊毛。”嘎瑪将手中的勺子丢進碗裡，失望地靠坐在椅子上。

“羊毛什麼意思？”向陽又問。

“代表着善良、心腸軟。”嘎瑪搶過達瓦的解說工作。

向陽掃了一眼女孩面前的碗，安慰道：“裡面還剩一點，吃完說不定能吃出來其他好東西呢。”

嘎瑪一臉絕望地搖搖頭，連張嘴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第一碗古突不能吃完，剩下一點要倒進那個陶罐裡。”達瓦解釋。

“哦，”向陽緩緩點頭，放下手中的碗，随後悄悄問達瓦，“那你吃到了什麼？”

“青稞，”青年笑眯眯道，“吉祥如意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