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她喊出一名家丁,那人鼻青臉腫,似是受過傷。
“上回是哪幾個孫子動手打的你?”
老柴走上前,很快揪出六人來。
“郡主,就是他們!”
老柴一副揚眉吐氣的樣子,沖幾個打手冷笑,兔崽子,早說過爺的臉不是那麼好打的。
“好好好,六打一是吧?”小姑娘拍着手,笑着稱贊了句,那笑意卻達不到眼底,随即更是冷然道:“那就老規矩,以牙還牙!”
“是!”
老柴出去又叫了十六名兄弟,每六名家丁一組,揪住一個打過人的打手,拖到一旁,直接開揍。
哀叫求饒聲不絕于耳,胭脂樓衆人吓得瑟瑟發抖,身為全場年紀最小的‘郡主娘娘’卻背脊挺立,手中馬鞭一下又一下地掃在另一隻手的手心,她嘴角輕揚,眼中隻有解氣。
等一衆家丁都打得差不多了,尤其是老柴心裡痛快了,他們才住了手,那六名打手此時已是出氣多,進氣少。
大家都知道,他們活不成了。
郡主也知道。
她的眼神卻很淡漠,沒有一絲這個年紀孩童該有的天真。
那小娘子的事是順帶。
她來此,本意還是為了王桃兒。
王桃兒本該是老柴未過門的媳婦兒。
被好賭的爹賣到胭脂樓,她給老柴兩顆東珠贖人,該死的老鸨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悔提價,将人當猴耍,最後一次更是惡向膽邊生,讓這些人将老柴打得瀕死,随後在老柴回去的路上,喬裝成惡賊,試圖殺人滅口,強搶東珠。
這些人都是慣犯,手上早已沾過人命。
她又何必客氣?
她看向阿力,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提起亞娘就上了樓。
大概兩盞茶後,阿力回來了,手中還捏着一大把紙張。
郡主接過,一頁頁翻閱,随後秀眉輕蹙地看向衆人:“你們,誰是被迫入此地,且有心離去的?”
衆人一頭霧水。
“本郡主今天好人做到底。你們的身契盡數在此,有心離去的隻管來領,本郡主稍後還會讓人領你們到官府去親自注銷,還你們自由。”
有人雙眼開始發亮,恨不得立時起身,卻被身邊人拉住,扭頭看到角落裡自家老闆娘陰毒的臉色,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不敢再動。
“放心,本郡主一諾千金。”
小姑娘起身,望向衆人。身軀嬌小,卻有幾分頂天立地的氣勢。“我今天把話撂這,打我手裡恢複自由的人,這一輩子都是自由人。除非你們某天自願選擇再度賣身為奴。否則,誰敢阻撓,又或是事後反悔,加倍迫害你等,便是與我夏晚照,與我鎮南王府為敵!”
夏晚照。
衆人恍然大悟,終于明白這位年紀輕輕卻能指揮數十人,甚至讓他們那極富手段的東家都俯首帖耳的小姑娘是誰了。
鎮南王獨女、金尊玉貴的和婉郡主,傳說中,皇子公主都要避其鋒芒的存在。
一系列如雷貫耳的名頭自衆人腦中劃過,伴随着樁樁件件的轟動長安城的事迹。
她做出的承諾,其份量,也在衆人心中不斷加碼。
一隻手顫顫巍巍地舉了起來。
“奴婢、何三娘,求郡主相救。”
地上苟延殘喘之一的小娘子說。
明明氣若遊絲,卻斬釘截鐵。
夏晚照眼神一動,沒有廢話,直接翻出她那份身契:“好,給你。”
阿力送出那份身契,放在了小娘子手心。
何三娘頭腦一片空白。
她心心念念多年,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觸及的身契,就這麼到手了?
她捧着身契,又哭又笑,狀若癫狂。直到良久以後,才掙紮着爬起身,向夏晚照鄭重叩首:“大恩大德,永記于心。”
“你應得的。”夏晚照說。
見狀,另一名同樣備受折磨的小娘子也連忙報出名諱,又有三名年紀小,梳着丫鬟髻的女孩也跟着起了身。
夏晚照根據她們的本名找出身契,交還。
不過也就這幾個了。
她也沒強求,錯過她這村,往後可就沒這店了,将來如何,可與人無尤。
馬鞭掉了個頭,指向角落裡躲着的亞娘,夏晚照下巴輕揚,驕傲又尊貴:“冤有頭債有主,王桃兒的事,我自會去通武侯府了結。但一碼歸一碼,你強買桃兒在先,後坐地起價,一而再再而三撕毀協議,還對我的人肆意羞辱,這筆帳,咱們還得算。”
不顧亞娘慘白的臉,她接着下令:“接着砸,能看見的東西統統給本郡主砸光。”
“是!”
臨走前,她更是對亞娘一笑,意味深長地說:“想禍水東引?可以,姑奶奶确實不怕通武侯府,這就去大鬧一場。不過等鬧騰完了,我就告訴他們,是你引我去的。”
亞娘這下是真怕了,觸怒鎮南王府,非她所願,不過幸好來的是小郡主,年紀小,又莽撞,她便想着,将人引去同樣勢大的通武侯府,讓兩家自己鬧去。這樣她不但能看一場好戲,還能低調地置身事外。
說不定,已經吃進肚子裡的好處也不用再吐出來。
不料把戲被看穿。
要是小郡主真這麼做了,通武侯府定是也要将她記恨的!
同時招惹一座王府一座侯府,她有幾個腦袋?
不是都說,鎮南王府的郡主娘娘頭腦簡單,容易糊弄麼?
“郡、郡主。”
她想求饒,風風火火的小娘子卻扭頭就走。
“哼,想兩頭吃,就得做好,被兩頭吃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