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未妄想過太子妃,那需要她放棄許多,但她卻也深知皇貴妃不會随意開口同她講那番話,未來如何,她說了不算。
而眼下婚事終究未定,諸事不明,于是她面對這位太子殿下隻能是能躲則躲。
外祖母曾教她怎樣為民謀利心懷百姓,教她如何經商謀生,也教她如何做皇家王妃,可卻沒教過她做太子妃,做皇後。
“甯妹妹不用這樣怕孤。”
顧長甯也不是個扭捏的,展顔笑道:“殿下說笑了。”
霍瑾宸不是個會強迫别人的性子,這姑娘對他心存芥蒂他也不勉強,淡聲開口:“賢妃之事你不必過于憂心。”
随即霍瑾宸又是怕自己冷言出聲會吓到她一般,淺咳一聲,聲音語調皆柔和下來,“賢妃此事做的漏洞百出,也隻是父皇暫時不便深究,此事若當真細查起來,定不會是禁足思過這樣簡單,父皇不會因旁人一兩句話疑心賢臣,妹妹寬心便是。”
霍瑾宸的話說進了顧長甯心坎兒裡,于她而言顧家便是一切,霍瑾宸明白她所思所想,但盡此言寬了她的心。
顧長甯聞言終是有了幾分真摯的笑顔,笑容也像她性子般,如清晨甘露,透徹清明,讓人如沐春風。
“妹妹喜歡些什麼?”瞧她沒了方才那般抗拒,霍瑾宸沒忍住多同她說了幾句。
“臣女所喜歡的不過自在二字罷了。”
她言語之中暗喻他又豈能不懂?算是暗裡告訴他她做不得太子妃。
霍瑾宸方才心中騰出來的一處柔軟頓時被她一句話澆得蕩然無存,他沒了話,胸口堵了一口氣,隻覺額上青筋在跳,還不曾有人這樣同他講話,隻留下句“若有難處随時來尋孤。”便走了。
“姑娘,您不是說自己沒想好嗎?那您心意尚且未定,何故要說那番話?奴婢方才看太子殿下可是氣着了。”
回去路上,主仆二人走在宮中禦道上,蘇芷還是沒能忍住好奇心便向顧長甯發了問。
顧長甯粲然一笑,“是,我是未曾想好,可你想過若是陛下當真一道聖旨将我許給了太子,還有我未曾想好的份兒嗎?我能做的不過是瞧瞧他究竟如何,能否容得下我,由此我也有個準備。”
蘇芷驚得瞪圓了雙眸,錯愕不已,“姑...姑娘你,你這不是耍了太子嗎?這...這...”
“我就隻這一句冒犯他的話罷了。他該是還不大了解我的,你安心就是。”
“不...不過話雖如此啊,若是殿下日後得知了姑娘你原本是想嫁燕王殿下的又該如何?到時候他若将您與燕王有私情這話真信了該當如何?”
顧長甯稍稍思慮片刻,再道:“兵來将擋水來土掩,這婚事終究還是沒有定下來的,一切皆有變數。”
“那您也想了幾日了,若隻是為家中考量,嫁給太子豈不是比嫁給燕王殿下更能幫上家裡?”
“是啊,确是如此。蘇芷放心,你姑娘我不是拖泥帶水之人。”
顧長甯沉吟片刻,又想方才霍瑾宸的話還倒是提醒了她,于是壓低了聲音道:“蘇芷,你遣人遞了消息給蘇莞,讓她查查前些日子流言之事。想來這時候不會引人注意。你讓她行事也小心些,我總覺得賢妃不會用這樣拙劣的手段讓陛下疑心顧家,太蠢了,反而會惹禍上身。”
“姑娘放心,縱使您不去查,二位公子也不會放任不管的,說不定現在已經有結果了。”
皇貴妃原是一番好意,曉得霍瑾宸這個時辰會去她宮中請安,于是便給兩個孩子騰了地方想着多接觸一番興許能生出些情意。
不料聽嬷嬷說太子殿下尚未同顧長甯說兩句話便走了,她瞧着太子臉色不好看,也沒敢上前去問。皇貴妃輕輕甩手歎息,榮曜秋菊之姿竟也染上三分愁痛。
她偶又想起宮中還有七皇子與八皇子尚在南書房聽老師講課,于是心生一計,送了顧長甯去一同讀書。
顧長甯倒也是樂意,從前在慕容府時貪玩未能靜得下心來念書,如今在宮中日子乏味,不如去南書房念書,還有諸位國之棟梁答疑解惑,何樂不為。
皇貴妃特意叮囑她不必去的太早,巳時到南書房即可,顧長甯是想去虛心求教的,不可不尊重老師,她打聽了皇子們上學的時辰,按規矩時辰上課。
七皇子八皇子年紀同顧長甯相仿,聽聞來了位姑娘自是樂意之至。
南書房中,顧長甯左臂撐着腦袋,阖眸神色安穩,呼吸清淺,長睫微顫卻絲毫不曾有将醒之意。
說來也奇怪,她在寝殿睡不安穩,上了幾日課在書房倒睡得好,以至于趁着老師如廁這段時辰都能安然入睡。
兩位皇子也不曾打攪顧長甯,還幫她将一旁的硯台挪去了别處,以免蹭到她幹淨的衣裳上。
“顧長甯!誰是顧長甯?!快讓她出來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