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曾為她的神采奕奕從容不迫所着迷,時至今日不曾改變。
從前他大着膽子想在自己輔佐太子許多年,父皇總能應允他的請求,如今卻也隻能在暗處悄然将那份仰慕藏在心底。
既已經是愛而不得,便勿要為彼此徒增煩擾。
“長甯,可否稍許聽我一言?”
徽德微微低頭,輕咬朱唇,動作中帶着幾分猶豫。她的目光時而望向顧長甯,時而低垂,心中思緒萬千。
顧長甯望向遠處杯盞,眉頭微微皺起生出幾分渴意,她聽到徽德呼喚還是回過了頭,止住了眉眼間一絲疲憊。
“長甯洗耳恭聽。”
徽德上前一步,她的神态中透露出幾分緊張,仿佛心中每一個字都經過精心打磨,“我近些日子反省許久,母妃罰我跪了幾日也教誨了許久。我...我不該責打那位女官,我也...我也不該那日讓你跪在南書房外。那日被我責打的女官,我已前去向她緻歉...”
顧長甯微微一愣,先是驚訝她這番言語,怕她是跟自己打了場馬球覺着自己還不錯才待她親和了些。
随即顧長甯又轉念想到今日徽德對顧璟灏的模樣,細想覺着她該不是一時興起,于是眼中立刻閃過一絲驚喜與欣慰,她的眉梢輕挑,柔和的目光中映出公主的身影,臉上浮現出一抹溫暖的笑意,晶瑩的眸子裡湧動着光輝,明淨而柔美。
顧長甯剛欲開口,一旁内侍卻近身禀報,“顧姑娘,太子殿下在等您。”
徽德遲疑了片刻,她原還有些話想同顧長甯講,關于顧璟灏,徽德也隻願尋顧長甯,怎料霍瑾宸在這時候要将顧長甯截走。
不過她卻微微點頭,臉上浮現出一抹淡然的笑意,隻輕輕撫了撫身上的裙擺,神态自若,“既是六哥尋你定是有要事,你且先去吧。”
顧長甯點了點頭,便跟着小内侍走出馬球場穿過禦道來到處僻靜所在。
她不曉得北禦苑處還有這樣一座小巧雅緻的殿宇。
“參見太子殿下。”
顧長甯剛踏入殿内,率先見到的便是霍瑾宸俊臉上的笑容。
“這些是方才着人備下的。”
隻見霍瑾宸從一旁拿出來個鑲着花卉的食盒,他掀開蓋子,頓時一股清香撲面而來。
霍瑾宸擡手将裡面的吃食拿了出來。
玉碗中是葡萄漿,瓷碗中是酥酪,另還有一碟玲珑剔透的桂花糕。
“你剛打過馬球,用冰飲傷胃,我隻着人隔碗将其放置在冰塊中冰了片刻,不會太涼,現下用剛剛好。”
顧長甯怔怔地望向霍瑾宸,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她不敢相信霍瑾宸叫她前來隻為讓她用些點心,更不敢相信他竟細緻到為她備下了解暑冰飲。
更有方才隻霍瑾宸一人願她去做自己想做之事,顧長甯此時此刻心下蓦然一軟,絲絲暖意占滿胸腔,她卻不知心中是何滋味,到底是動容還是感激。
“傻啦?來坐。”
霍瑾宸見她愣在遠處一動不動,猶豫片刻便大着膽子伸出手隔着衣袖握住她的手腕将她帶來了桌前坐下。
顧長甯不曾反抗,接下了霍瑾宸遞來的玉勺。
甘甜在口中蔓延開來,與她心中一番柔軟相契合。
她不由地揚起嘴角,輕聲向霍瑾宸道過謝。
“好喝嗎?”霍瑾宸問道。
顧長甯這會兒面色紅潤口幹舌燥,嘗過純淨的甜味便一刻時辰都不願耽擱,舀起一勺放進口中連連點頭,“好喝。”
她發髻有些松散,幾绺頭發散落在額前,霍瑾宸欲伸手替她将發絲拂去耳後,手卻又停頓在半空中,思慮片刻最終還是退了回來。
顧長甯利索地伸出左手拂過青絲,又沖霍瑾宸笑了笑便埋頭用自己的葡萄漿。
“方才...瑾宜沒傷着你吧?”霍瑾宸看她發絲上有些灰蒙蒙的,又瞧了一圈兒沒看出來她哪裡有不妥,卻還是不放心道。
“沒有,公主讓着我呢。”
聽她這般講霍瑾宸才放下心。
她是渴了,于是沒過多久碗中葡萄漿便已見底。
霍瑾宸瞧她用的高興又将一旁的桂花糕拿近了些。
“殿下...叫我前來隻是為着這個嗎?”顧長甯依舊是不敢相信,于是柔聲開口問詢。
霍瑾宸笑得坦然,“不錯。瑾宜春夏都打馬球,秋日裡又随父皇一同狩獵,這麼一會兒倒是累不着她。但你方才在日頭下曬了許久,也該渴了。我怕你早膳用的不多這會兒餓着,于是又備下了糕點。”
“長甯感激不盡。”顧長甯現下所言發自肺腑,與以往不同,這會兒她當真自在又惬意。
“你說過謝了,此處安靜,我想你會喜歡。安心在這兒歇息,一會兒我讓璟灏過來,你們可多說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