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帝不曾來,宮中沒有皇後,皇貴妃還掌鳳印,安撫照顧後宮妃嫔自然也是皇貴妃的責任。
夜裡孫容華終于醒了過來,她一個人身着純白色的寝衣枯坐在床榻上,雙目無神面色蒼白。
顧長甯跟在皇貴妃身後,這會兒誰也不會在意孫容華是否向皇貴妃行禮,她失了孩子心情憂郁,顧長甯與皇貴妃都是滿眼擔心的。
“本宮扶你躺下吧。”皇貴妃欲上前去。
“不必了。”孫容華聲音無力低啞,沒有一絲生氣。
“陛下今日政務繁忙,明日定會來看看你。”皇貴妃明白孫容華心中所想。
“不用了,臣妾已經不需要了。”孫容華眼淚滑落滴在衣裳上印出水痕。
顧長甯瞧着孫容華的模樣心中隐隐發疼,去一旁拿了披風便蹲在她身側為她披上。
孫容華瞧見顧長甯嘴角扯出笑意,顧長甯剛為她系好披風欲收回手,孫容華連忙拉住了顧長甯的手腕。
她笑的慘淡卻又驚心動魄,“我以前和你一樣。”
顧長甯并不怕但心中卻不解,她是從來不曾見過孫容華的,這是第一回。
皇貴妃明白其中緣由,她原本是最沒有資格安撫她的人,這會兒也不曾開口多言。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孫容華能瞧出顧長甯眼底的疑惑不解和憂慮。
顧長甯卻搖了搖頭,“若是傷心事,便就不是能随口說給外人聽的。”
孫容華仿佛能從顧長甯身上看到自己原來年輕時的影子,這會兒她也并無所求,毫不顧忌地将心中的話都說了出來。
“我先前是喜歡過陛下的,選秀女時一見鐘情。可我入宮之後才發現他根本從來都不曾在意過我,無論我做過多少努力。後來,我懷孕了,我原以為他會高興的。可是他沒有,一點都沒有。我也不知道最後怎麼了,每天都難過,都傷心......”
說着,她又将臉頰上的淚水拂去,“可是今日啊我不難過了,我放過我自己了。”
“這不是皇貴妃的錯,是我喜歡錯了人。”
顧長甯蹙眉,餘光劃過皇貴妃時,她面容上也是一陣苦澀。
她明白了什麼,心中隻留下歎息...
其實錯的也不是孫容華,而是建和帝...
——
那日之後顧長甯依舊過着自己的日子,她路過孫容華宮中時會停頓片刻想知道她是否好些了,随後從旁人口中得知建和帝看過孫容華幾次,每次留的時間不久,而孫容華卻也不願留下建和帝,或者說不想見到建和帝。
顧長甯慶幸自己并不太喜歡霍瑾宸,她圖名利地位又不圖感情,日後不會被他困住的。
獨孤骞留在皇宮中,他與顧長甯倒是成了朋友,若是碰上總是能說上兩句,兩個人都不拘着身份。
“你還去過南俞?”顧長甯似乎格外震驚,前些日子聽他講在北齊的轶聞趣事已經夠讓她驚訝了,今日竟得知他還去過南俞。
獨孤骞點頭,“我去過不少地方,南俞都算不得什麼。”
“我聽聞南俞濕熱,你自幼在西漠長大,竟能适應南俞的天兒。”
兩個人也是在南書房遇上的,自送走北齊西漠王室之後顧長甯便又回到了南書房。
“自然是不能适應的,我剛到南俞時身上便起了不少疹子,幸好當時有位郎中救下了我,否則怕是要交代在南俞了。”
顧長甯沒忍住噗呲一下笑了出來,語氣中還頗有些調侃的意味,“好在啊老天看你不着調,若是收了你豈不是要氣着自己?”
獨孤骞聽顧長甯的話自己也笑出了聲兒,玩笑道:“唉,若是我日後得了你這樣一個媳婦兒,兩個人估計每日隻剩下打趣對方了。”
獨孤骞不喜歡顧長甯這樣的女子,他欣賞顧長甯,也希望同顧長甯做朋友,但卻沒有男女之情。
顧長甯先前就聽他講起過,于是這會兒也倒是毫無防備地同獨孤骞玩笑兩句。
她剛還樂的高興,沒料到下一刻霍瑾宸便登時出現在她面前。
顧長甯愣了一下,未及反應,便感覺手腕一緊,被霍瑾宸猛然抓住。他的手掌溫暖而有力,帶着不容拒絕的力量。
她吃驚地擡頭,看見霍瑾宸那雙深邃的墨眸中閃爍着複雜的情緒,有怒火,有嫉妒,還有一種她看不透的柔情。
“跟我來。”
霍瑾宸帶走顧長甯時眼神中透出一絲冷峻和鋒利,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眼角隐隐跳動,顯露出内心的怒火與不安。
獨孤骞也感受到了這灼熱的目光,不由得微微一怔,但很快恢複了鎮定,臉上依舊挂着得體的微笑。霍瑾宸的目光從未移開,冷冷地掃過對方的臉龐。
獨孤骞倒頭一次從霍瑾宸嚴重瞧出了令人不寒而栗的敵意,霍瑾宸還在警告他,那天獨孤骞同霍瑾宸說的事他還沒有答應。
“殿下,您這是?”顧長甯話未說完,霍瑾宸已經拉着她向外走去。
他步伐堅定。顧長甯被迫跟在他身後,感受到他掌心傳來的熾熱溫度。好在南書房不曾有多少路過的内侍宮女,霍瑾宸也是特意挑了條走的人少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