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因着前些日子她非要跪他不信任他,霍瑾宸心中缺的那一角,被她填補回來了。
顧長甯略洋洋得意了些,“沒錯。”
霍瑾宸緩了許久,為她将衣裳蓋好又自己一個人出了寝殿,隻留下顧長甯一人系好衣帶捧腹大笑。
出去小半個時辰,他回來時都不帶理她一下,兀自側身背對着她睡下了,身上那一股幽怨之息都溢到了顧長甯臉上。
他身上凜冽,顯然是用過冷水。
顧長甯等了他許久已然又困了,伸出手搭在他後背上感受着那股清冽,眼皮實在有些支持不住,眼瞧着就要睡了。
“來月信會難受嗎?”霍瑾宸背對着她開口。
他的話讓顧長甯醒了些,然這會兒卻也沒了精神,收回自己的手又重新躺好,“頭兩日會有些疼,可太醫令給的藥好,今次不難受的。”
霍瑾宸才舍不得不理她,轉過身,伸出手臂将人攬進懷裡摟得緊緊的,“不難受便好。哪兒疼的話一定告訴我。”
顧長甯心滿意足點點頭,想着自己方才也是狠狠得罪了霍瑾宸,他瞧着像是沒脾氣一般,于是迷糊又好奇地問道:“你不氣我耍你?”
“不愁補不回來,你等着。”
他語調慵懶,顧長甯卻不自覺咽了口水,以這男人方才的架勢不定要怎麼磨她。她日後再也不開這等玩笑了。
顧長甯喜歡躺他懷裡,不知怎的,每回被他抱着入睡都會很快。阖上雙眸之際,顧長甯唇上突覺溫軟。
他在吻她。
那吻由淺及深,溫柔缱绻,不帶半分欲望糾纏,就溺在情深的漩渦裡,隻剩憐惜。
“再給我親會兒就睡。”
——
窯廠大火究其緣由還是因防範未及治理失察,年節時依舊有工匠連日趕工操勞,加之爐竈陳舊年久失修,原先巡檢窯廠各處的人在那一日卻與旁人飲酒作樂去了,緻使火源失控,蔓延成災。
賢王遞回來的奏章中寫的更為細緻,火勢因何而起,何時發生,以及後續滅火都有詳盡闡述。
查明了真相,禦史台又有了活計。
禦史大夫宋聿的彈劾奏章也馬不停蹄送到了勤政殿,他彈劾的便是窯廠所在縣的縣令與縣丞。
宋聿今年五十多了,他這禦史做的也是盡職盡責,清正廉明,不過一點,一滴小雨點落在頭上他都要長篇大論奏給建和帝。朝中一半的官員都曾在他寫的奏疏裡,其中不乏孟臨的門生。
是以孟臨不大待見宋聿,每回見到他都會拂袖而去。
“陛下,微臣認為,所涉及縣令,縣丞及一衆官員,包括建州刺史,都需問責,刺史不曾禀報陛下縣丞貪墨渎職,有失察之責。”
宋聿在這兒勸了建和帝半個時辰,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句話,故而建和帝有些頭疼。
“照宋禦史的意思,幹脆将建州都官都罷了,緻使建州無人治理禦史可就滿意了?”孟臨冷笑一聲語氣不善。
“孟侍中,還請慎言!”宋聿素來看不慣孟臨,禮義人士自是不會指着他鼻子罵,這會兒宋聿手都指向了地上,胡子都很着抖了三抖。
建和帝揉了揉眉心,似是有些憔悴,實在不想聽人吵嚷下去,屏退了除宋聿與顧容川以外的官員,勤政殿這才又安靜了下來。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這個道理宋卿該懂得。”建和帝提醒道。
“陛下,臣身為禦史言官,自有監察百官之責,臣不能隐瞞。”
“有些人不似宋卿兩袖清風,可将他們放到适當的位置上也能為朝廷做事。朕心裡有數。”
建和帝都由不得想,宋聿這一點好雖好,就隻怕旁人抓住他這一點不放,回頭被人利用了還渾然不知。
“陛下!”
宋聿可不這樣想,他原還想與建和帝辯駁一番,可搭眼一瞧,皇帝眼下瞧着疲憊,眉宇間略有煩躁,故而識趣止住了話頭。
一旁的顧容川從始至終未出一言,宋聿瞄了眼他,隻見他依舊隻颔首端立。宋聿心中多少還是敬着這位中書令的,他是自己查過的官員裡表裡如一光明磊落的其中之一。
“顧卿有話?”
建和帝了解顧容川,若是沒話講他方才定會兩頭安撫,幫着自己止住宋聿的喋喋不休。
宋聿也是有眼色的,當即施了一禮直言自己應該回去整理建州此行禦史台的案卷。
待宋聿走後,顧容川這才稍稍挪動了兩步。
他神情動作都有踟蹰。
建和帝瞧着他自己與自己僵持了一會兒,就那麼靜靜等着顧容川。
随後顧容川像是想明白了,面上終于是帶了些往日的從容,伸手從衣袖裡拿出一份奏章。
“陛下,臣近日閑來無事,理出一份中書省記下的官員調配變動的名冊,陛下可一觀。”
建和帝瞧着顧容川手中那份奏章,與其說是奏章,不如說是厚厚的一冊書。
閑來無事?顧璟灏去邊疆,兵部和中書省最忙。建州的大火,中書省,禦史台,戶部和工部最忙。
顧容川何時閑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