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來快起來，你我之間不必如此。我都不知道，你怎麼來了？”顧長甯下意識屈膝扶起了明書瑜，雙手緊緊握住對方的手，激動之情溢于言表。

明書瑜笑出了聲，依舊保持端莊儀态，福了福身道：“臣女不敢僭越。今日代母親入宮拜見太後，恰逢皇貴妃在慈甯宮，娘娘便告知我太子妃也在皇宮，就在北禦苑，準許我與太子妃見上一面。”

顧長甯掃了眼周遭的人，她與明書瑜如今身份不同，哪怕兩人都希望還像從前一般，可若是讓旁人看見這一幕難免會将錯處記在明書瑜身上，故而顧長甯也收斂了些自己的情緒，牽上她的手道：“我們去一旁說話。”

“長甯将你的馬借我一用！”徽德等着了機會。

徽徳眼饞顧長甯那匹馬很久了，霍瑾宸給她的是西域進貢的良駒，比秋獵的彩頭還要珍稀。此馬通體烏黑，如墨般濃烈，毫無一絲雜色，筋骨強健，四蹄飛揚如風，然而這性子卻是最溫順不過，斷不會傷着人。

“自然！我的就是你的。”顧長甯道。

“好！我去同七哥八哥他們賽一場，你去和書瑜說貼心話吧。”

顧長甯應下，将明書瑜帶去了原先北禦苑那處無人打攪的殿宇，讓身邊的宮女内侍候在殿外不得令不能進來。

“好了，不會有人打攪的，别一口一個太子妃，那樣多生疏啊。”

明書瑜這回是帶着目的來見顧長甯的，四下無人時她這才露出了有些憂心的神色，怕自己留不久便沒敢耽擱，握着她的手道：“阿甯，我問你啊，先前伯父伯母可曾為你請過道士看八字？”

明書瑜是特尋了自己母親讓她入宮，為的就是碰碰機會看能不能見上她，好在天不負她，皇貴妃主動提及讓她給顧長甯作伴。

“沒有啊，從沒請過什麼相士。”顧長甯略有不解，好端端的怎麼提及這些事。

聽她這樣說，明書瑜松了口氣，“沒有就好。”

顧長甯越發疑惑，兩人相見原該是高興的事，可明書瑜今日格外反常，故而顧長甯眉宇間染上三分警醒，“是發生什麼事了麼？”

“是這樣，我前些日子去城外跑馬，偶然聽人提及，說及你降生之時便有道士為你批了一卦，那道士直言你有帝王之相，貴不可言。我當時吓了一跳，來不及多想，怕信中說不明白，便趁着剛好得來的時機進宮想着能不能遇着你。若是實在見不到，我也會遣人去給你家遞個信兒。”

明書瑜是為顧長甯憂心。這四個字，将顧長甯捧得太高了。

顧長甯聞言，心中一震，眉梢顫抖，手中扶着的茶盞險些脫手而出。帝王之相四字如雷貫耳，令她難以置信，眸中驚色未消，無奈與煩躁随之而來，她不由在心中扶額。

“怎麼又出了這等事…”

“阿甯你也别太擔心了。隻要這事兒不真，不會有事的。”明書瑜拉緊顧長甯的手安撫着。

“衆口铄金。我擔心...”

“你上回秋獵救了太子，有人贊賞你，但也免不了有人妄加揣測此事，而後聽聞你嫁了太子這些胡謅的話才慢慢散了。這若隻是因你義舉生出來的流言倒是不怕的，我就怕...”

說着，顧長甯猛地制止了明書瑜，“不，隻要是流言就能置顧家于危難。難免不會有人借機生事，亦或是這本身就是旁人有意為之。”

彈劾顧家的奏章，如今又起的流言。

顧長甯根本不知道有幾個在盯着她家，而這些人又是誰。此事若傳到皇城，那便是全憑建和帝信與不信，帝王之相四個字實在太難以承受。

明書瑜的話顧長甯明白，秋獵一事有人在背後說及此時乃顧家策劃而成。倘若建和帝将這兩件事放在一起看，難免不讓人懷疑。

日積月累下去，假的也難免成真。如若現在不提防，那麼就是自掘墳墓。

“阿甯，别擔心，别擔心。我想不會出事的，隻要陛下不信。”

顧長甯着急也無用，她微微蹙眉，漸漸冷靜了下來。雙眸移向冒着熱氣的茶盞，微微出神。

半晌。

顧長甯擡眸望向明書瑜。

她知道怎麼做。

顧長甯變回了往日的平靜，抿唇一笑，“書瑜，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明書瑜瞧着顧長甯平和的模樣這才松了口氣，“不謝，謝什麼，若此時發生在我身上你也會幫我的。”

顧長甯實在是感動，眼中泛着淚光，一把抱住了明書瑜，“是，沒錯，不幫你我就是沒良心。”

“哪有自己罵自己的啊。”明書瑜看着顧長甯的模樣由不得大笑，笑得腰闆都直不起來。

“不過啊，以你的性子你定是想要做些什麼的吧。”待笑夠了，明書瑜屈指擦了擦眼尾淚花問道。

無論是湊巧還是人為，顧長甯不會放之任之。

“想過了，這事兒我提前知會太子殿下一聲。往後若真有風言風語傳到他那兒了，他該不會多作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