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甯昨夜沒睡好,晨起時腦袋酸脹,沒精神,也不願意讓幾個姑娘太匆忙,于是吩咐了下去,說是不必今日來承德殿請安,明日來不遲。
自皇貴妃将六局事務說與她聽,她學起了内侍省要務,也不免更加忙碌。蘇芷蘇莞原本勸她再睡會兒,可顧長甯怕誤事,想着出門吹吹風或許能清醒些。
顧長甯順着那處桃花盛開的小徑散散心,這裡幽靜宜人還有美景作伴,也能讓春日的微風滌蕩她的靈台。
“诶,前面有人麼?”
蘇芷聽到一陣渾厚的拳風聲,似有一股氣流在耳邊動蕩。
顧長甯好奇,她沒見過東宮哪位女官還會打拳,于是快走了幾步,欲去一探究竟。
桃樹下,風輕輕拂過,樹枝上殘留的花瓣飄落。顧長甯的目光被不遠處的身影吸引。
那是一襲藍衣的女子,衣袂随風舞動,雙拳在空中揮舞,拳風淩厲,動作如行雲流水般靈動。每一次出拳收拳都幹淨利落。一舉一動皆是無與倫比的英氣。
她額前的細汗在陽光下閃爍,額發微微淩亂。凜然的拳法,竟讓顧長甯看得出了神。
“臣妾參見太子妃。”女子迅速察覺了顧長甯在身側,登時停下了動作,走上前來字句铿锵向顧長甯問安。
她起先是抱拳向顧長甯行禮,後知後覺自己變了身份,神情中劃過窘迫,這就小心翼翼換了姿勢。
若非這是在東宮,顧長甯都是要覺着面前的女子是上陣殺敵回來的巾帼大将軍。
顧長甯眉梢驚喜,連忙将面前之人扶了起來,“免禮免禮。”
“臣妾向太子妃請罪,臣妾不守規矩,驚擾到了太子妃。”
女子心裡沒底,她初到東宮,卻又不想因此荒廢十幾年學來的武功,晨起在自己殿宇旁找到一處僻靜無人打擾之地練拳,沒想到正巧碰上了太子妃。
隻怕太子妃怪罪她不知禮數。
顧長甯因瞧了她打拳,心中油然升起些崇敬。她在家時常見自己二哥打拳,面前的女子動作從容流利不比她二哥差,可見亦是下了不少功夫習武的。她是敬佩有恒心毅力之人的。
“你無罪。”顧長甯笑道。
“多謝太子妃。”她闆正着一張臉,瞧見對自己親切笑得又開懷的顧長甯,這才扯出抹奇異不怎麼好看的笑容。
“你是沈将軍的女兒吧,喚做沈婕?”
昨日姑娘都手執團扇,她未看清人的樣貌,也就不能将名字與之對應。秀女裡隻有沈婕是武将之女,今日又瞧了她會武,是以顧長甯作此猜想。
“回禀太子妃,正是。”
沈婕說話擲地有聲,俨然像極了是顧長甯手下的将士。
顧長甯被她逗樂了,不吝贊美,“我極少見誰拳打的像你這樣好的,方才一時看愣了神,許是打攪到你了。”
沈婕像是不曾想到顧長甯這樣說,眉目這才開始變化,眼中稍有驚色。可礙于性子,她語調不免有些僵硬刻闆,“太子妃言重了。”
話剛說出口,沈婕就後悔了。
果不其然,顧長甯神色浮現出些尴尬,可旋即她自己化解了這抹情緒,依舊揚着笑說道:“那我不打攪你了,春日還有些寒涼,記得披件披風回去,勿着涼了。”
沈婕不善言辭,心裡狠狠給了自己一拳。自己父親在都說了在外與人說話要注意語氣語調。
明明太子妃是在贊美她關切她,結果自己好似不想搭理人家,踐踏她真心一般。
她可不曾有這樣的意思。
是以在顧長甯轉身之際,沈婕揚起了一個依舊生硬但卻真摯的笑顔,“太子妃若是得空,臣妾陪您回宮給您請安。”
顧長甯停下腳步,展顔笑道:“不用了,你已經請過安了,還是快些回去換件衣裳吧,别沾染上寒氣。”
沈婕目送顧長甯走遠,她在原地定了一會兒若有所思。
她一開始聽聞太子妃的名号還是在秋獵時太子妃救了太子。那時沈婕便對顧長甯有幾分敬意,想着她絕對是位堅毅勇敢的女子。
這回見上了真人,太子妃自是豁達大方,但想着想着,沈婕倒覺着她還有些…可愛?
沒什麼架子,瞧着倒像是要與她交個朋友。
這倒是對沈婕的脾性。
這邊顧長甯剛回到承德殿,遠遠地便在大殿門口瞧見了何正則,似乎是一直在等她。
“奴才參見太子妃。”何正則瞧見顧長甯當即揚起了笑容,趕忙兒過來行禮。
“何内監,你怎麼這時候來了?”顧長甯問道。
何正則笑意不減,“回禀太子妃,南俞上貢了瓜果,五百裡加急送到了長安,奴才給您送過來。皇貴妃娘娘也送來些賞賜,說是給您解解悶兒。”
南俞遣使者求和,各類貢品自然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