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将領自然是知曉近來朝中動蕩,顧氏一族皆受了打壓,如今太子又殺了曾與慕容氏作戰的軍中将領,陛下的意思也是不言而喻。
料理了軍中事宜,晚膳十分周準便送來了燕王的密奏。
密奏内容關乎賢王造反尤為重要的一環,禁軍。
長安分南衙與北衙禁軍,統管京城防衛。南衙禁軍與北衙禁軍聯系并不算深,南衙禁軍從京城巡警,皇城安防到儀仗皆有管轄。而北衙禁軍則與皇帝關系密切,尤其是禦林衛,近身保護皇帝,将領皆是名門望族的親信。加之北衙靠近玄武門,大徵曆來皇帝自是緊緊将北衙攥在手裡。
賢王不可能不去拉攏禁軍将領。然而他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全然掌握禁軍,燕王得到的消息是賢王從南衙禁軍入手,目前得知他已經掌握了其中一支軍隊。
而這隻是冰山一角。
還有邊防軍,京畿大營,南俞,朝中的暗流,孟家在其中的角色。
是以這夜霍瑾宸被噩夢驚醒,夢中之景實在是可怕,皇權不穩,大徵戰火紛飛,血染大地,殘肢斷臂,飛鳥淩空,百姓民不聊生。
建和帝如今鮮少見朝臣,目的便是不被人看出破綻,然而身子一日日破敗,陳清壹已經束手無策。
眼下,真是他得身負天下。
“周準!”
“是,屬下在。”
“東宮近來如何?”
周準頓了頓,“禀殿下,許良娣說太子妃處不大安甯,請您回去定奪。”
霍瑾宸眸色深邃,他深知一點,這或許就是個時機。
而在長安,獨孤骞也向皇帝道别,啟程回了西漠。
這些日子裡顧長甯托皇貴妃的福見了明書瑜一面,她不敢直接罵霍瑾宸,但指桑罵槐譏諷了他幾句,顧長甯聽了小半個時辰,心中郁結倒是纾解不少。
有些人覺着自己猜中了皇帝的心思,不管什麼聽來的轶聞罪行都往顧家與慕容家身上扯,先前顧長甯與霍瑾宸大婚時的阿谀奉承在此刻全部都變成了落井下石的話,顧容川甚至告了三日假在家中養病。
東宮這邊,許元清雖掌内宮事務,但她有什麼決定也都會上承德殿詢問顧長甯的意思。
顧長甯也是在與許元清相處中發現,許元清對這些數字賬目極為敏銳,甚至研究出了自己記錄賬目的章法,一目了然。
顧長甯不想埋沒了許元清,鼓勵她編寫出自己記賬的章程,又薦了她去皇貴妃身邊,哪日建和帝若是知道了她有這樣的才華,定少不了嘉獎。
日子看似是平靜了下來,然而誰都沒有想到,半月後太子剛從軍營回來便不明緣由地命人搜查太子妃的承德殿。
這日夜色如墨,天幕無垠,星辰寥落,如碎銀點綴。花影橫斜,随風微動,仿佛凝望着對峙的兩個人。
“嚴查每一處角落,不得有絲毫遺漏。”霍瑾宸聲音低沉,卻帶着不可違抗的威嚴。他目光冷峻,注視着顧長甯,仿佛要洞悉一切。
太子與太子妃如今勢同水火,就今早霍瑾宸回來,顧長甯露了個臉不至于失儀就回去了,俨然不想見到霍瑾宸。
哪知沒消停幾個時辰,霍瑾宸走了一趟皇宮回來就帶着侍衛到她這兒來了。
“是!”
顧長甯面色不懼,看着他在火光下陰鸷的面龐,“殿下今日這又是哪一出?”
“你做了什麼,心裡合該清楚。”他冷笑道。
侍衛步履匆匆,靴底踏在地面上,沉重而急促,回蕩在長廊之中。簌簌聲響,櫃箱開啟,鎖扣碰撞,聲聲都似帶寒意。
顧長甯靜靜聽着,目不斜視瞧着他,漫不經心道:“殿下如今發配臣妾連理由都不願想了麼?”
今夜動靜鬧的大,以至于其他幾位都未曾歇下,怕出什麼大事,都在承德殿外候着。
“诶!你說這又是怎麼了,太子妃已經這樣了,她做錯了什麼。”公孫允安着實為顧長甯着急。
話說先頭聽兩個人秋獵的故事,想着太子與這位中書令之女一定是一對兒璧人,若不是聖旨降下,她也不想進東宮摻和旁人的事,沒想到親眼見了這一對兒才知道,太子對太子妃竟蠻橫無理。
沈婕這些日子也常和顧長甯作伴,她漸漸了解顧長甯,發自内心為她鳴不平。
太子不回來都和和氣氣的,他一回來滿宮就不安甯。
她心中這樣想,又去安撫了一旁的公孫允安,怕她耿直口快将心裡話宣之于口說出什麼大逆不道之言。
“可别說了,消消火,我們等等吧。”
許元清看了眼一旁神色憂愁的孟若岚,這些日子太子妃不受待見,孟若岚就将她當成了敵人,兩個人明争暗鬥過幾回,許元清知道,孟若岚算不上是個十分聰明的人,心還很冷。
隻是她對顧長甯表現出這樣的關切,倒是令許元清出奇。
這邊,不過一會兒,侍衛呈來了一人偶到霍瑾宸面前,“禀殿下,此物是從承德殿偏殿樹根底下搜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