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夜色下,黑沉的小巷内傳出一聲輕響。
隻見一人影從石門内跳出,腳步倉皇,左右四顧一番,躍上左側屋檐,疾行而去。
須臾,石門後又跳出一人,那人身後還背着一人。
三樂腳下慢了一瞬,落于小簡身後,出了石門,人早已不見蹤迹。
她心下一急,腳下一蹬,躍上屋檐,幾個起落,登上附近最高的閣樓。
俯瞰而下,将鄰近的街巷盡收眼底。
忽然,遠處一小巷内,似有什麼東西一閃而過,引起了她的警覺。
三樂施展輕功,身法輕靈,徑直奔去。
幽暗小巷内,小簡頻頻偏頭,向後瞥去,深怕那人跟了上來。
腳下不停,随手扯下臉上的人皮面具,又拆下頭上的木簪,将一頭秀發放落在側。
邊行邊丢,行到半路,身上僅剩一襲裡衣。
此時,小簡要多後悔,就有多後悔。
早知如此,就該老老實實聽師父之言,一人隻騙一次,切莫貪多。
她合掌望天,小聲祈禱,“師父!您老人家在天有靈,可要好好保佑你徒弟我啊……”
夜風呼嘯而過,不禁讓她打了一狠顫!
“阿啾!”
“阿啾!”
“阿啾!”
果然,這人呐,不能太貪,這不報應就來了……
眼瞧着主街越來越近,小簡眼中一喜。
過了這條街,就能到家,到時往家中一躲,任那人如何找,也是白費力氣!
這般想着,腳下不由加快,往前沖去,絲毫沒瞧見左側迎面而來的人。
“砰!”
一聲重響頓現,兩人紛紛跌坐在地。
“嘶啊!好痛!”小簡捂着腦門痛呼,腦袋暈暈沉沉,已然被撞懵。
緩過片刻,她才擡眼看去,隻見一青衫男子低頭捂胸,似是難受至極。
小簡眯眼細看,才看清那人的模樣。
一襲似道非道的打扮,烏發束成髻,綁了一條青色發帶,垂落在側。
長眉入鬓,雙目精緻柔和,不語時唇角微勾,好似帶笑。
“姑娘,你可有受傷?”
他的聲音緩緩靠近,猶如春風拂面,傳入耳側,讓人呆了呆。
“我,我無事……”小簡看向眼前伸來的手,稍顯無措。
元澈意識到此舉有些逾矩,又将手收了回去。
小簡見狀,垂下眼,正欲起身,面前又垂下一抹青色。
“方才是我逾越了,姑娘還是拉着我的衣袖起來吧。”
小簡擡眼望去,男子俯身遞袖。
頭頂的雲層被撥開,皎潔的月光打在其身,猶如一塊溫潤的美玉,泛着瑩瑩微光。
她不自覺伸手,白嫩的手指捏住那抹青色的衣袖,拽入手心。
幾日前,送信的鷹隼飛回南蠻山,爪上的信卻未被取下,元澈預感大事不妙,怕元治出事,收拾行李速速出了山。
一路上馬不停歇,隻為盡快趕到潶鶴堡一探究竟。
到了深夜時分,才到嶽鹭城,正想找家客棧歇息一晚,卻迎面撞上一人。
這一撞,将他一身的倦意都去掉了大半。
疾風在耳邊呼呼作響,三樂從屋檐一躍而下,瞥見巷内零零散散的東西,正待看清。
忽然,輕紗拂面,遮住了她的視線。
腳下還未着地,眼下又不見物,三樂驚呼一聲:“小白!快将輕紗從我臉上拿開!”
背上的人并未立即動手,而是待快撞到牆上時,才緩緩将其扯下。
“啊!”三樂被近在咫尺的石牆,吓了一跳,當即擡腿,噔噔噔踩牆而上,才沒硬生生撞成個癡兒。
潶墨白在身後,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本想讓她吃吃苦頭,報方才在石道之仇,沒成想被躲開了。
唉,沒意思……
方才,三樂為了追人,直接将潶墨白背在身後,一路在石道内疾行,完全不顧身後之人。
潶墨白在背上跌宕起伏,幾次撞在石壁上,額間的傷不知被碰撞了幾次,次次痛不欲生!
胸腹被頂得難受之至,幾乎要将那五髒六腑給頂飛出去!
然而,三樂隻顧抓人,全然未發現身上人的異樣。
那石道要是再長些,背上那具破爛身子,怕是要一命嗚呼了!
黑色衣袂翻飛,三樂飛身落地。
行至巷邊,低頭看向那地上的物件,拿腳尖擺弄一陣。
終于明白事情的所以然。
當即臉色一變,往前奔去。
主街上站着兩人,一矮一高,相對而立。
元澈拍了拍身後的塵土,作揖問道:“姑娘,你可知這城中哪處有客棧?”
小簡正欲開口,頓感腦後生風。
她一愣,下意識側頭避開。
隻見一拳頭大的石塊擦耳掠過!
“咚!”
一聲巨響傳來,小簡轉頭看去,捂臉驚呼。
那石頭正中元澈腦袋,随即掉落在地,滾去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