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已爬上中天,一輛馬車在午時時分,駛進一座宏大的城池,城牆高然聳立,壯觀非常!
洛月城内,兩側的門阙樓觀相對聳立,主街兩旁,商鋪林立,攤販的叫賣聲絡繹不絕。
駛過絡繹缤紛的商鋪,往北去有一座橋,是去往集市的必經之路。
紅橋宛如飛虹,懸于潺潺不絕的河流之上。
從橋上下去,便來到了城中的集市一條街,隻有這處才有客棧歇腳。
馬車停在一間名叫‘大和生’的客棧門口。
三樂幾人下車進店,一共要了三間房。
元澈同小簡各一間,三樂還是同以往一樣,和潶墨白共睡一處。
小簡對此不甚滿意,但也并未顯于臉上。
隻是那雙眼睛,便再也沒從潶墨白身上下來過。
幾人午時才到‘洛月城’,又因找客棧入住耽擱了不少時辰,此時早已饑腸辘辘。
于是,幾人各自回房把包袱放下後,便随意找了家食店填飽肚子。
幾人點了四菜一湯,在堂内吃得津津有味。
忽然,店外走進來兩人,皆是男子,年紀不足四旬,穿着打扮也是平常老百姓的模樣。
兩人落座後,點了兩個小菜,又要了壺小酒,邊吃邊閑談起來。
其中一人咂摸了一口酒,意猶未盡道:“這潶鶴堡可是真熱鬧,連帶着我們這些小老百姓也有了飯後的談資。”
另一人笑着接道:“可不是嘛,一會兒喜宴,一會兒喪宴的,不久之後又來一個訂婚宴,别提有多熱鬧了!”
那人笑完,話鋒一轉,正色道:“不過,這潶衡弑父殺兄,究竟是真是假?”
另一人搖了搖頭,随手夾起一粒花生米,放進嘴裡嚼巴嚼巴。
“若是真的,那潶墨白可就太慘了,不僅枉死,死後還要背負一腔罵名!”
兩人散漫說着,身後的一桌人卻各懷心思。
小簡拿筷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杵着碗裡飯,心思全然飄在了對面的人身上。
三樂同樣也不動神色的瞄向身旁的潶墨白。
而另一旁的元澈則心系元治,一聽見潶鶴堡的消息,兩眼頓時瞪大,側耳細聽起來。
見那兩人不再往下細說,他直接湊上前去,欲作打聽。
“兩位老兄,敢問這潶鶴堡最近發生了何事?”
那兩喝酒的人聞聲擡頭,見人這般客氣有禮,便也樂意相告。
“這潶鶴堡啊,最近要同清月派聯姻了,定親宴就在七日之後。”
元澈眉心微動,對此事不甚滿意,于是問道:“最近可有聽說,潶鶴堡請了一位名叫元治的神醫?”
那兩人聽罷,皺眉細想一番,搖頭道:“這事還真沒聽說過,要不,你再去别的地兒問問?”
元澈有些失望,好言道謝之後,便又坐回了桌前。
雖捧着碗,卻也沒心思再吃下去了。
——
傍晚時分,幾人用完飯,稍作休息後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三樂坐在房内的椅子上,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床上的人。
片刻後,她才開口問:“小白,你可有兄弟姐妹?”
此話一出,床上的人微微一愣。
潶墨白眸光閃了閃,不禁想。
她這是何意?
須臾,他起身走到桌邊,用手蘸着茶水隻寫了一個‘無’字。
三樂仰看着他的臉,一動不動,生怕漏看了些什麼。
随後,垂下眼看着那水漉漉的‘無’字,她沉吟道:“你是何時不能說話的,是出于什麼緣故?”
話音落下,空氣默了一瞬。
潶墨白雙眸微轉,看向三樂,心中不由一緊。
她這是懷疑了什麼?
他帶着這點心思,緩緩落筆。
“從小便得了啞疾,找遍了良醫,已無法治愈。”
三樂看着他落寞的神情,不由一愣,心中對他的憐憫之情,油然而生。
也許,那人隻是同他長得像罷了……
這念頭一出,腦中又響起一道聲音。
小簡的字字句句,如擂鼓般铿锵有力,擊打在她的心上。
還是先勿過早下定論,再瞧瞧吧……
——
三更,夜深人靜時,昏暗的房内,傳來一陣‘細簌’的響動。
隻見一人從床内爬出,起身下了地,随手拿起一件外袍披在身上,便出了門。
“吱呀”一聲,門被關上,床上的人登時睜開了眸子。
走廊外,潶墨白掩于夜色之中,腳步有些急躁,一路走到了西側的院角。
三樂隐在屋檐上,遠遠的看着,無聲地打了個哈氣。
不免在心中嘟囔:什麼嘛,原來這麼晚出來,竟是如廁啊!
虧她一晚沒睡就為了盯着他。
如廁?
欸,等等!
這不正是辨明他是男是女的好機會嘛!
三樂搓了搓手,躍躍欲試,瞧着人進去了,立馬閃身消失在原地。
下一瞬,一道黑影徑直落到了西側的屋檐之上。
一雙大眼透過木屋頂上的縫隙,目光如炬的窺探着下方正在如廁的人。
淅淅瀝瀝的水聲在這小方夜色裡,漸漸響起,連綿悠長……
三樂秀眉一揚,巴不得湊近了看。
竟是蹲着的?
她從小偷看過雲九如廁,雖然隻是背面,但據她所知,男子應當是站着小解才是。
若小白是男子,那他應當也是站着,而不是如女子一般蹲着。
這小簡難道是诓她的?
可她信誓旦旦的樣子,也不像是有假。
這其中定有什麼誤會。
這般想着,底下傳來一陣響動。
看來人要出來了。
三樂見狀,身形一晃,眨眼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吱嘎“一聲,木門被推開,一道白影走了出來。
潶墨白右手死死地攥住門框,臉黑入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