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急掠于身後,三樂一個縱身飛躍,落在了一側的樹梢。
她看着身後愈來愈近的人,忽然腳尖一轉,迅速改道與雲月樓背道而馳,刹那間,便沒入了密密麻麻的層林之中。
層林中細細簌簌的聲音迳自響起,愈來愈遠。
片刻後,三樂去而複返,從層林中忽然沖出,身姿靈躍有力,宛若一尾黑魚般,躍進了冰冷的湖水裡!
隻見雲月樓平靜的湖面之上,漾起一陣細微的漣漪,一蕩一蕩,很快又平息了下去。
三樂為何落得這般狼狽,此事還得從半個時辰前說起。
夜半三更時,三樂避開潶鶴堡弟子,偷摸闖入了潶鶴堡内,摸索片刻,不知不覺竟來到了一座假山後面。
她本欲離開,沒想到這時,卻來了兩名弟子,他們一前一後,不知道在搬些什麼東西。
看他們吃力的模樣,顯然這東西有些分量。
三樂躲在假山後,一時不敢動作,隻能靜靜窺探。
忽然,一陣夜風襲來,掀開了蓋在那兩件東西上的白布,露出了底下的真容。
三樂定睛一看,瞳仁猛地一縮。
娘嘞!竟是死人!
看摸樣似乎已死了很長時間。
三樂正打量着那死人,突然聽見那兩弟子在那碎碎抱怨。
“唉,真是晦氣,這大半夜的,還叫我們倆來搬死人!”
一弟子不耐煩附和道:“說的是,這早不埋晚不埋,非得這個時候扔進亂葬崗,我倆可真倒黴!”
“還不多怪這些天,日日來的那呆書生,一直追問這神醫的下落,不然,這兩人怕是在冰窖裡放上三年五載,都沒人記起!” 那弟子說罷,掂了掂手上的重物。
兩人走過假山,聲音也越來越遠,三樂見狀,悄悄地跟了上去。
“诶,不過,這神醫也太可憐了些,人死的不明不白就算了,死後還不能好好入土為安,真是作孽呐!”
另一名弟子跟着歎息道:“誰說不是呢,堡主還在世時,都已下令徹查此事了,沒想到少主登位後,直接不管了,這神醫死得真冤……”
三樂聽見這話,不禁揚起了眉。
這難道,說的是元澈的師傅?
可又怎麼會死了呢……
三樂想得出神,跟着兩人走去甚遠,到了跟前才發現,眼前竟迎面來了一隊巡視的弟子。
她心中一驚,一個閃身避到了牆後,與潶鶴堡弟子擦肩而過。
然而驚吓還沒完,就在這時,左側又來了一名弟子,手中捧着一托盤也不知要去哪,徑直從三樂身前路過。
三樂已然來不及躲避,手中的藏身布剛遮住下半身,便與那弟子對上了眼。
那弟子見到三樂明顯一愣,頓時面露驚愕。
三樂見狀,尴尬一笑,道:“哈哈……打攪了,我這便走。”
說罷,一閃身,便消失在了原處。
“有刺客——”
一聲驚呼瞬間傳遍整個潶鶴堡,掀起了一陣風浪!
潶鶴堡内如炸開鍋一般,堡内上下的燭光在這一刻,皆被點亮。
霎時間,潶鶴堡内燈火通明,讓三樂藏無可藏。
這一動靜,自然也驚動了卧在北院的潶衡。
他聽見弟子回禀的那一刻,當即提起劍,沖出了房門。
堡中上空,三樂施展輕功,橫躍在屋檐之上,身後跟着密密麻麻的黑點,一齊上下跳躍,宛如南飛的大雁,聲勢之浩大,頗為壯觀!
三樂瞥頭朝身後看去,隻見追來的人越來越多,頓感不妙,當即揮出道道劍氣,直沖身後。
而腳下步伐不停,反而加快,身法輕盈如飛,将身後一行人又甩出數十丈!
當她越過一處飛檐時,身前猛然顯出一道淩厲的劍風,自她門面襲來!
三樂眼神瞬間一凜,頭頸立時後仰,一個後空翻騰躍而起,在空中翻轉一周後,穩穩落在一側檐角之上。
她擡眼望去,隻見前方不遠處站着一藍袍男子,烏發未束,身姿提拔修長,手中的那把長劍,烏黑森然,一看就不尋常!
兩人遙遙相望,皆看不清對方的神情。
潶衡遠遠望着三樂,眉峰微挑,隻覺眼前人的身姿,頗為熟悉,好似在哪見過。
他正欲細細打量時,忽見對面之人突然發難,持劍而來!
隻見道道劍氣,如閃電般雷厲風行,徑直劃破天際,顯出一陣陣白光!
潶衡見此一幕,頓時屏住呼吸,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這竟是《雲鶴劍影錄》的第五式——‘萬重鶴’!
這人究竟是誰!
待他回過神來時,道道劍光已呼嘯而至!
潶衡見狀,舞動手中長劍,極限使出第六式——鶴躍升,才堪堪化解這一計殺招。
隻見劍氣環繞在他周身遊走,帶起衣袂蹁跹,頃刻間,讓人覺得他欲乘風而去,周身近身之物,觸之一一被震開!
潶衡化解最後一道劍風,随即揮劍,攬着一縷寒氣,劍風蕩起,直襲三樂而去!
三樂早已被眼前一幕,驚到呼吸一滞。
這人為何會‘鶴躍升’!
半年了,她終于在此刻見到了《雲鶴劍影錄》,不過,卻是在他人手中的劍上顯現。
可她隻在雲九身上看過《雲鶴劍影錄》的影子,為何此人也會?
為何?
此人到底是誰!
面對突然襲來的劍風,三樂眼中一凜,不退反戰,迳自迎面而上。
她舞動劍身,手中的劍式變化莫測,劍影如流光般閃爍,劍勢快如閃電,迅疾無比,令人防不勝防!
兩人越戰越近,直至兩劍相交,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铮——”
周身之人皆被這強勁的劍波震開!
兩人懸在半空之上,隔劍相視,一股銳不可擋的淩厲之氣,徑直炸開,擊起一陣無硝煙的火花!
潶衡看着這明亮的眉眼,竟覺得異常熟悉。
到底是在何處見過?
腦中始終找不出那人的身影,潶衡愈發煩悶,眼中漸漸浮現一抹狠戾,冷聲問道:
“你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