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簡說這話時,面目可憎,語氣森然,又是一副老媪裝扮,宛若一個惡鬼婆婆。
連一旁的元澈,都忍不住一顫,更别提,那本就怯懦的黑河了!
隻見那黑河眸子裡滿是驚恐,不知是被眼前的人所吓,還是被房中,一陣更比一陣高的慘叫聲,所驚着了。
過了半響,方才見人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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潶鶴堡内,三樂幾人駕着馬車,按照那小河所說的方位,有驚無險地到了後廚。
幾人剛一下車,便見迎面走來一婦人,看摸樣四旬有餘,已是堡中的廚娘了。
三樂收回打量的眼神,喚了一聲:“李嬸子。”
那李嬸子聽罷,笑着應下,道:“黑冶回來啦,運這這百來斤的糧食可幸苦啦!”
三樂客套道:“不幸苦!”
說罷,同身後的兩人一齊卸貨。
卸到最後,幾乎全是由三樂一人幹完,沒辦法,誰叫小簡和元澈兩人光吃飯,不長力氣呢。
原先兩人礙于那李嬸子在,不得不強裝面不改色,輕松自如,待人走了,臉色頓變,紛紛氣喘如牛,着實逗笑旁人。
三樂瞧着這兩人,忍不住發笑,大發慈悲道:“你倆可一邊歇着去吧,别耽誤我幹活了!”
小簡聽罷,隻覺大獲特赦,趕緊拉起一旁逞強的元澈,坐到牆角,歇起了身子。
半響功夫過去,隻見三樂站在馬車前合掌搓手,整車的糧食已然卸了個幹淨。
還好她在糧行幹過,懂得些技巧,這番忙碌下來也不覺勞累。
小簡見人忙完了,趕緊上前奉承道:“哎呀,真是幸苦啦!待會有何事全交由我來辦便是!”
說罷,小簡雙拳輕錘在三樂的肩上,按摩起來。
三樂眯着眼,很是受用,道:“那成,今晚你可得幫我倒洗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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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月城,千日閣
樓外竹影蕭疏,秋風一揚,光影恍惚。
袅袅餘風透過一扇半開的窗門,吹進樓中,掀起了懸挂于床前的一片帳幔,招招搖搖,飄飄蕩蕩。
床中人影忽隐忽現,直至露出一張絕色容顔,但這張臉,比平日裡更沒幾分人色,白得駭人!
若不是見他胸口伏動,怕以為是一死人了!
突然,房門“咿呀”一聲開了,一前一後進來了兩個人。
江洛見那揚起的帳幔,眉心一擰,連忙走至窗邊,将那扇未關嚴時的窗合上。
跟着江洛進來的還有一老丈,他手提一木箱,精神氣很足。
隻見他于床邊坐下,江洛見狀,趕忙上前将帳幔掀開。
“何老,請!”江洛語氣頗為敬重。
想來,此人身份不一般。
這老丈名叫何嶽,醫術了得,潶墨白這些年的身子,都是交由他調養,也算是潶墨白的半個師父。
一來二往間,何嶽也教授了潶墨白一些醫術,以防他不在身側時,能勉強自顧。
而潶墨白也是一點就通,甚至還自學了制毒之法,何嶽對其也是連連稱贊。
可贊谀之餘,卻有幾分可惜,可惜了好好一良才,竟落得這般下場,怕是要與一身病痛,相伴終身了。
江洛見何嶽收回手,久久不語,不禁焦急問道:“何老,閣主如何了?”
潶墨白自春日樓出來,便暈厥了過去,幸好被何嶽相救,強行喂下了一顆,據說能起死回身的藥丸,才保住性命。
但也隻是保住了命,從暮至朝,從晝至夜,整整兩日,始終未醒。
何嶽長歎了一口氣,皺眉喝道:“怎的會弄成這般模樣!他這身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是萬萬不能再虛空的,這次可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若不是我手裡還剩下一顆回神丸,不然,就算是閻王老子來了,也救不了他!”
江洛垂頭不敢言語,隻能默默挨罵。
待何嶽氣消了,他才讪讪開口道:“何老,閣主為何還不見醒?”
撒完氣,何嶽語氣稍緩,“他身子虧空得實在太多了,能不能醒,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江洛猛然一震,連忙跪下哀求道:“何老,請您一定要救救閣主!閣主他,閣主命不該絕啊,他還有所未完成之事,整整十年啊,十年,他定不會輕易……”
江洛一字一句,皆發着顫,聲淚俱下,以至于話音已構不成句。
何嶽見其這般,實在不忍,委婉道:“我可沒說他必死無疑,你們這幾日且在身側好好守着,湯藥切勿斷了,我均會每日為其診脈行針,做的得當,他醒來……應當不是問題。”
何嶽此番話,也是心中所願,當不得真,隻是見江洛實在可憐,便說了大話,想要以此寬慰寬慰他。
不知,他可解其中之意?
而此話到了江洛耳邊,宛若雪裡送炭,讓他欣喜萬分,根本顧不得是真是假。
何嶽不再言語,搖了搖首,走出了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