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隊伍的最後一排有人站出,“學生在。”
“聽說你來自南方沿海?”
“回陛下,是的,學生來自八閩之地的閩侯縣。”
“鹹濕困苦之地居然出了你這麼一個狀元,當真難得,你對今日議事怎麼看?”
“回陛下,臣以為先有民富後有國強,國強才能軍隊強。稅制改革本是為了增加稅收,若百姓窮困,如幹燥之帛,無論怎樣擠壓也不會出水。是以變革之根本是讓百姓富足,而最快達到這一目的的辦法就是鼓勵經商。”
“一派胡言!”一直沉默不語的右相一聲怒斥,“乳臭未幹的黃毛小子也敢妄議朝政!老夫為官二十餘載,從未聽過如此狂悖之論,自古以來皆是重農抑商,百姓要吃飽飯方才安居樂業,商人重利且多狡詐,不限制已是皇恩浩蕩,豈有重視之理?你的四書五經都學到哪裡去了?龔自汝,這就是你們千挑萬選出來的進士?你這吏部尚書要是這般無能,不如盡早退位讓賢!”
朝堂一片死寂。
“狀元是朕點的,也是朕提問的,右相這是在指責朕?”蕭甯坤把玩手中玉壺,略一擡眼。
“臣不敢,”聞國昌肩平身直,聲音洪亮。
“聞相兩朝元老,身披從龍之功,朕自然不會懷疑你的忠心,孫琦畢竟年輕,就先去戶部做個觀政吧,多聽多看多學習。”
“臣謝主隆恩!”
“ 起來吧,孫觀政可有婚配啊?”
“回陛下,臣有一指腹為婚的未婚妻,陪臣一路颠簸,苦熬多年,終于臣春風及第,可以不負她蹉跎的歲月。”
“佳偶天成,實乃幸事,朕就賜你們近日完婚,孫觀政,早生貴子,為我大盛培養棟梁之材。”
“臣再次叩謝皇恩。”
“ 哈哈,今天高興,不如雙喜臨門呐,太子?”
“兒臣在,”蕭清嵩側身而出。
“你年紀也不小了,早該擔起家國重任,為皇室綿延子嗣。趙卿家嫡女趙默,朕瞧着不錯,配得上太子妃的位置。趙卿,太子,你們二人可有意見呐?”
趙扶民動了動嘴,剛想說點什麼,就見太子行了大禮,跪謝聖恩,隻能歎了口氣,跟着跪拜謝恩。
一輛馬車内,林氏盯着趙默看了許久,這個孩子長得越發像她的母親,五官算不得特别突出,但都長在一張臉上就莫名和諧,叫人看了便生好感,想要親近。其實林氏沒見過王芙,她進府的時候王芙已經過世,她是作為填房嫁過來的,雖然貴為侯府嫡女,但祖業傳到侯爺這輩已然衰敗,空剩一個名頭,能攀上當朝宰相,哪怕是個續弦,對于日落西山的侯府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姻緣,是以林氏身上擔着整個母族的中興,做事便不得不謹慎周全,這也是她不曾明面上為難趙默的原因,王芙的氣質一看就不是小戶人家能養得出來的,相爺也一直珍藏着她的畫像,所以不管趙默實際上過得好不好,林氏要給自己留有退路。
過了許久,林氏終于開口,“趙默,我知道這些年你一直在守己藏拙,今日在啟祥宮你所做何意?”
趙默端坐一隅,恭謹的說,”大娘子,我跟你們一樣,是在宮裡聽到聖旨,才确定嫁給太子之事已經不容更改,我并沒有想過要倚仗誰去算計自家姐妹,我和家笙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強大的娘家才是我未來在夫家真正的依靠。”
回答得滴水不漏,就算林氏原本還有很多警告的話此刻也不好再說,哎,她隻能在心裡暗暗歎氣,自己的傻女兒這是給自己招了一個多麼厲害的敵人!
此刻另一輛馬車内,趙扶民也在暗自盤算,賜婚很明顯是方便利用太子牽制聞國昌,看來皇帝短時間内是不會廢太子了,聽聞四皇子眼疾多有好轉,皇貴妃那兒說不定也會有掙儲之心,就是五皇子也必定會有後手……大夜彌天,若涉淵,趙家能有今天的局面有多不容易,絕不可為了一個女兒葬送在奪嫡的漩渦之中……
從皇宮出來的錢亦卓在回家中途突然改了線路,下轎的時候發現已經有兩頂官轎停在了右相府的後門寬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