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自己的長子,自己的少年發妻生的唯一的一個兒子有個好結果,衛襄對佩準也是誠意十足了,“我兒是湘娘的命根子,而他對你家梅娘也是情深意重,想來他和他母妃也願意你家梅娘獨得世間好。”
這是暗示他相求之事十有八*九會成?這皇家的人做人呐,把刀架在人的脖子上還得讓人感恩戴德,佩準嘴裡苦笑不斷,憋半天也未能從嘴裡擠出一個“謝”字來。
末了,他伏地,一言不發朝東宮又磕了一記頭。
佩家人這性子,他算是領教了,衛襄搖搖頭,“不要本宮再說一次,起來坐着等消息罷。”
這日午後,佩準失魂落魄回了佩宅,告知了等候了半天消息的父母夫人他去商量的結果,聽聞太孫是有恙在身,他們梅娘就是被娶進去沖喜的,佩康氏當場沒忍住大哭,涕泗橫流。
“也不是沒有後路,皇後娘娘和太子妃娘娘答應了等太孫百年,梅娘守足孝後就讓她回來家裡,興楠啊……”佩準轉頭看向長子,木然道:“往後妹妹就靠你照顧了。”
佩興楠點點頭,他攬過大哭的母親抱在懷裡,垂下眼不讓爺奶和父親看他那已然發紅的眼。
六日後,八月二十八,當日宜婚嫁,宜出行,佩家收到了皇宮裡皇帝陛下親自賜下的賜婚聖旨,當日皇帝派出了禮部侍郎帶着上百人親自上佩家宣旨,從此坊間再無佩家女與東宮太孫的流言蜚語,就是被那不知其中深淺的人提起,也讓聞者之人噤若寒蟬,不敢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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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長子定下與佩氏女的婚事後,太子妃劉氏精神就肉眼可見地好了起來,每日一早起來就會親自去廚房為自己的兒子煎藥,親自端到兒子衛诩的手中。
如此兩三天,衛诩恢複了以往跟着武藝師傅白教習的早課,每早起來走出一身汗,莫說吃下的藥不吐了,便連飯粥都能多吃半碗。
這日劉氏守着他用過膳,吃過藥,想跟他說幾句,擡眼一見诩兒頭躺在枕頭裡閉着眼睛昏昏欲睡,便止了嘴裡的話,悄聲起身,打算讓宮人把床上的桌子收好,好讓他安心睡上片刻。
她将将起身,就聽兒子在枕裡頭喃喃了一句:“母妃,我隻閉一會兒眼,不睡,您有事跟兒子說。”
劉氏忙坐下,愛憐地摸了摸他的額頭,“你睡就是,母妃沒什麼事。”
“不睡,我就閉閉眼睛,”衛诩睜開眼,伸手拉住母親的手,“也不能真睡着了,睡着了就積食了,到時候又難受。”
劉氏笑道:“姜太醫說了,你現在吃的是流食,稍稍打個盹也傷不了胃,不礙事。”
衛诩搖頭,話雖如此,可他若偷懶就此躺下,多躺兩天,這幾天養起來的精神就又要壞了,到時候莫說吃流食不舒服,便是連流食在胃裡也留不了半個時辰。
胃一壞,吃進去的藥就與穿腸毒藥一樣,一進口就吐,于他病情絲毫無益。
“您想跟兒子說什麼?诩兒想聽。”衛诩說着撐着桌子坐了起來,見母親伸手過來要扶他,他攔了她一下,攔開了她的手。
劉氏坐他一臂之遠處,滿眼的愛憐,看着他像毛毛蟲破繭一樣蠕動着,單憑自己一個人就坐了起來,待他坐定,聽他喘氣喘過後,她溫聲道:“要喝口水嗎?”
“勞煩阿娘了。”衛诩坐定,發覺自己此時的精神要比昨日還要好一些,不由有些心喜,朝母親看去的眼睛也要比往常亮上兩分。
劉氏看了更是歡喜,拿起桌上的杯子就往他嘴邊送,送到一半方醒悟過來,連忙改往他手邊送:“你自己來,你自己來。”
“是。”衛诩雙手恭敬地接過母給他擡的水,小心翼翼送到自己嘴邊垂眼去喝,劉氏看着他直立着腰喝水的模樣,心中有無盡的歡喜。
也就前面幾個日子,她兒倒在床上,呼吸時斷時續,為此劉氏灰了半頭的發,隻差一步等他去了就跟着他去了。
也不過幾日,她兒現在已能吃得進去飯,還能不太費力地走動幾圈,便連腰都能挺直了,自有他的太孫風範,如今想來如同做夢一樣。
那佩家女,果真是個福星,光是與她訂下終生,她兒兩隻腳就都從鬼門關出來了,劉氏如今也是對那進言獻策的相師欽佩相信不已。
“母妃,您還沒說呢,您想跟兒子說什麼?”衛诩放下杯子,又與母親問道。
“沒什麼,就是想問問你,這佩家的彩禮,你還想添點什麼,這是母妃這兩日想出來的,你要是還想有添的,隻管往上寫,母妃給你添上去。”劉氏說着就與身邊的宮人道:“你去把我屋裡的禮單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