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再看，急忙閉上眼假寐。

可閉上眼後，她的聲音變得更加清晰，就連說話間隙的呼吸聲都變得近在咫尺。

他呼吸變得急促，心跳也變得很大聲，亂七八糟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

他突然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察覺了他的心思。

他暗暗深吸了口氣，眯着眼看向談笑風生的諸姜。

她将耳畔的碎發挽到耳後，不知道聽到了什麼，輕笑了一下。

莫江甯的心跳得更快了，他急忙閉上眼，可眼前的笑顔卻再也揮之不去。

天邊的月亮悄悄爬上了夜空，風卷起路邊的落葉，國慶假期第一天就這樣結束了。

黑色小汽車疾馳在寬闊的馬路上，隻是今天駕駛座上的司機換成了諸姜。

車内有些沉默，莫江甯臉色還有些蒼白，他單手支着臉，若有所思的望着窗外的景色。

剛才他借着上廁所的機會，去了趟ICU。

莫令聰躺在病床上的模樣很安詳，身上插着的各種管子像是無關痛癢。

他看到了帶着樂樂的大伯母，但他沒有進去。

有時候不見，反而對大家都好。

而且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人總要往前走。

諸姜開得又快又穩，很快就停在夏堯家門口。

夏堯解開安全帶，“江甯哥，諸姜姐，我先回去了啊。”

兩人同時回頭，視線撞了一下。

莫江甯眼裡的溫柔能掐出水來，諸姜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

“好，注意安全。”諸姜姐若無其事的囑咐。

莫江甯咽了口唾沫，視線慢慢移到夏堯身上，“注意安全。”

夏堯推開車門，“小陽拜拜。”

謝陽揮了揮手，“拜拜。”

黑色汽車很快再次隐入黑暗中，後視鏡裡的夏堯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

莫江甯瞥了諸姜一眼，清了清嗓子，“今天謝謝你了。”

從夏堯家出來這段路拐彎很多，諸姜目不轉睛的盯着前方，“沒事兒，舉手之勞。”

莫江甯想說什麼，但擡眼就看見後視鏡裡謝陽的臉，又生生将話咽了回去。

他低低的說道，“救命之恩呢。”

拐出來後，路上都亮堂了許多，諸姜緊繃的精神松懈下來，“嚴重了，夏堯和謝陽也出了不少力。”

被提到的謝陽挪了挪屁股，挺直腰身，“沒有，我們都是聽諸姜姐安排的。”

莫江甯失笑，“好了，你們都是我的救命恩人。”

黑色汽車疾馳而過，銀色的月光被甩在身後，三人很快回到莫江甯家。

黑色汽車穩穩停在月色中，諸姜解開安全帶，“到了。”

“小陽，”莫江甯解開安全帶，“你先回去，我送諸姜老師回去。”

莫江甯臉色還是有些憔悴，諸姜拒絕道，“不用，就這麼幾步路，我自己回去就行。”

莫江甯推開車門，堅持道，“大晚上的，怎麼能讓你一個人回去。”

莫江甯語氣堅決，諸姜看了看四周，漆黑一片，“讓小陽送我吧，你早點回去休息。”

“那怎麼行，”莫江甯挑眉，“救命之恩這麼草率。”

諸姜有些無奈，“那行吧。”

月涼如水，通往小鐵門的路有些窄，諸姜和莫江甯一前一後走在這條路上。

田野裡的蛙鳴十分清晰，一陣風襲來帶着點涼意，也帶着點針織毛衣的味道。

莫江甯跟在諸姜身後，隔了一米左右的距離。明明離得也不近，可他偏偏覺得處處都充滿了暧昧。

他踩着諸姜的影子，想着這段路長一點，再長一點就好了。

隻可惜這段路就這麼長，不會因他的不舍而變長。

“我到了，”諸姜站在台階上，回頭看着他，“你回去吧。”

鄉下沒有那麼多霓虹燈，高懸于空的月亮亮得惹人心顫。

銀色月光通過米色的毛衣反射在諸姜臉上，襯得白皙的肌膚像一塊無暇的美玉。長長的睫毛蓋不住眼中的潋滟，莫江甯看得有些失神。

諸姜愣了一下，這個眼神她見過。

在衛知眼裡。

她心裡驚了一下，有心說點什麼，可看着他蒼白的臉色，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諸姜深吸口氣，指了指身後的宿舍，“我先回去了。”

莫江甯回過神來，有點不好意思，“哦，好。”

諸姜禮貌的笑了笑，不等莫江甯再開口，就逃也似的轉身離開。

莫江甯想挽留，但諸姜走得很快，三兩步就上了台階，他隻能匆忙說道，“早點休息。”

諸姜在樓梯上邊走邊回頭，禮貌回道，“好的，謝謝。”

雖然諸姜回答得簡短又官方，但莫江甯卻很高興。

修好的石台子泛着冷光，一如既往地破舊。

可這一日複一日的月色，卻好像變得不一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