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渚跟着樂曉之,一路上都沒說話,還在回想剛才的事。
上次見韋宜,還是半月前,她舉止從容,尚且把他的婉拒當成一種别具風格的逢迎,今日舊事重提,且大動肝火,想來是聽别人說了些什麼。
可韋宜并不是在意他人三兩語的性子,那麼這個‘别人’,定和韋宜關系匪淺,而且韋宜對他所言也是半信半疑,否則,韋宜不會貿貿然來向他求證。
江渚大緻猜到這個别人是誰,說實話,江渚還挺感謝他,經由此事,一來斷了韋宜對自己的念頭,二來他因此見到了樂曉之。
等他理清頭緒,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坐在餐桌前。
環顧四周,是校外的一家麻辣燙店。
樂曉之已稱好菜,付過錢,拿着兩套餐具走過來,放在桌上。
“麻辣燙?”江渚像是想到什麼,一下子站起來,“這家店不行,我們換家。”
樂曉之睨他一眼:“我錢都付了,有你挑的份兒?”
江渚繞餐桌轉了半圈,坐到樂曉之旁邊,“這家店真不行!”
“為什麼?”
江渚張了張嘴,沒說話。
“這家店我和言讷常吃,我們都覺得不錯,你倒是說說看,哪裡不行?”
“你和言讷吃過?”
“嗯。”
“吃了以後呢?”江渚問。
“吃了以後?”
江渚點頭,“吃了以後——”
“你坐過去,我和你說。”
江渚這時才發現,他已和樂曉之坐到一邊,兩人還靠得很近,他急忙後傾身子,坐回樂曉之對面,清清嗓子,“好了,你說吧。”
樂曉之抱臂:“那你可聽好了。”
經她刻意提醒,江渚立刻豎起耳朵:“嗯。”
樂曉之忽然伸直手臂,傾身向前,張開手,分别蓋住江渚的兩隻耳朵。
江渚的心,原本像吊在繩上的沙袋,穩穩當當靜止,哪怕韋宜下午惡言相向,也沒令他起半分波瀾。
但在這一刻,周遭被迫靜止的這一刻,随着樂曉之的雙唇開合,沙包彷佛受了狠力,左右晃蕩,根本停不下來。
樂曉之放下手:“我剛說了什麼?”
卻見江渚愣頭愣腦地看着她。
她在江渚面前晃了晃手,江渚的眼神,也毫無變化。
“26号,麻辣燙好了。”老闆一邊喊着,一邊把麻辣燙端上來,放在兩人中間。
老闆讓兩人慢用,樂曉之笑着回好。
熱氣浮上來,不斷熏烤江渚的眼,他怎麼覺着,胸腔内的那顆心,一并熟了。
他眨了眨眼,右手捉起筷子,在盆裡撈,撈了半天,啥也沒撈上來。
樂曉之納悶:“你不是左撇子麼?确定能撈到?”
江渚屏住呼吸,換成左手,随便撈了個,送進嘴裡。
樂曉之不解:“你不是不喜歡吃海帶結麼?”
江渚聞言,嚼得嘎嘣嘎嘣響,一口咽下去,才問樂曉之:“你剛說什麼?”
“你反常到現在,被韋宜罵傻了?”
“嗯。”
樂曉之氣得戳了戳他的肩,“嗯什麼嗯,不想聽不想說不想見就走啊,為什麼傻站在操場上挨她的罵?”
江渚重複了一遍:“你剛說什麼?”
根本就是雞同鴨講!
樂曉之瞅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也破罐子破摔:“懶得告訴你。”
江渚又嗯了一聲,也不問了,悶頭吃飯。
樂曉之又瞥一眼,不清楚他今日的異常,是否和韋宜有關,此時正值飯點,她沒再咄咄逼人,兩人安安靜靜地吃。
吃完飯,往出走的時候,老闆樂呵呵地和樂曉之說再見,樂曉之狠狠誇贊了麻辣燙的味道,說下次還會再來,祝老闆生意興隆。
江渚心想,看她和老闆的熟稔程度,确是這家店的常客,剛才真是虛驚一場。
他在前面走着,樂曉之和老闆别過,跟上他的步伐,兩人返回校園,漫步在林蔭小道上。
樂曉之想着,飯也吃了,步也散了,江渚該要說些什麼了吧,卻發現江渚依舊沉默不語,再走下去就要到女寝樓下了,樂曉之停下腳步,直截了當:“你到底怎麼了?”
江渚随之停下,擡頭一看,女寝樓快到了,他轉身,往反方向走:“出國申請下來了,我七月份就走。”
“啊?”樂曉之愣了一下,“這不是好事麼,你怎麼看起來悶悶不樂?”
你還知道我悶悶不樂啊?
江渚在心裡回她,低着頭繼續走路。
樂曉之追上他,“哦哦,我知道了。”
江渚腳步一頓,控制不住心跳,停下來斜眼看她,帶着某種不切實際的期冀:“知道什麼?”
“之前你說怕出國了,沒人照顧爸媽,我和你保證過,有我在,你不用擔心。”
“算了,”江渚垂下頭,洩氣地回了句,直接加快步伐。
“哎,”樂曉之喊他,覺得莫名其妙,小跑着趕上去:“你突然走這麼快,是幹什麼,還是說你生氣了,不相信我?”
江渚回頭,索性擺出生氣了的樣子:“我當初就不該相信你的話!”
樂曉之來不及刹車,一頭撞到江渚懷裡,她不由地哎呦一聲,退後幾步,伸手揉腦袋,“你這話有歧義,像我負了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