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理和涼夏的“悉心栽培”下,穎川很快就成長為一個合格的侍應生兼舞娘,同時領兩份薪水。每當夜幕一降臨,整個城市的燈光就開始閃爍起來,這時的會所就像是一個飼養蝴蝶的生态箱,在燈光與音樂編織而成的幕布下,姑娘們就像舞池中翻飛的蝴蝶,似乎很自由,可供她們綻放的舞台,僅僅是這一方小小的天地而已。對于客人們而言,隻會在乎哪隻花蝴蝶的翅膀更加炫目,他們不在乎在成為一隻美麗的蝴蝶之前,毛毛蟲們要付出多少,也不在乎蝴蝶存在的時間是多麼短暫。
舞娘的圈子裡,喜新厭舊的速度太快,當穎川作為一個新人出現在這個舞台上時,立刻就吸引住了所有看客的目光,漂亮的臉蛋,青澀的氣質,還有她身上那種未被環境所影響的恬靜的感覺,這些讓她幸運地成為了生态箱裡最奪目的那隻蝴蝶。陸續開始有富人們豪擲千金想請穎川陪他們喝酒,穎川不肯可又想掙這份錢,于是自學調酒,就算隻斟不喝,也能掙不少錢。
再次見到東家,穎川已經在會所裡工作将近一年了。那一天,涼夏通知她和之前一起留下來的那位姑娘出趟差,宋钰新買了一艘遊輪,請了一些商場上的朋友一起出海遊玩,船上需要幾個侍應生,她倆也在其中。
穎川出身水鄉,家門口就是一條大湖,湖面上常年往來着各種各樣的船隻,許多個寒暑假也都是在船上渡過的。所以她對船一點也不陌生,反倒是與她一起來的其他幾個姑娘,多多少少有點暈船的情況。
剛上船的第一天,她們被通知要安分地待在房間裡不要随意出來走動,等到第二天晚上,她們才被叫出去陪客人喝酒。宴會格調高,姑娘們也不能穿得邋裡邋遢,換上經理特意安排的漂亮衣裳,姑娘們叽叽喳喳相互打量着,很快,她們便發現穎川的衣裳跟她們的很不一樣:别的衣裳雖華麗但全是普通的緞面布料,有的甚至并不合身,紅的黃的,紮在人群中也無甚稀奇。但穎川的衣裳卻一身都是閃閃的帶鑽的,下擺流蘇像海水一樣靈動,波光粼粼,而且那衣裳的尺寸,簡直就是按穎川的身形高級定制的衣服。尤其是涼夏前一天特地帶穎川去燙了個法式波浪發型,搭配那一身衣服,簡直漂亮得像隻海妖。
人的嫉妒心是極其危險的,哪怕一件漂亮的衣裳,隻要不合時宜、隻要萬中無一,就足以引來側目和仇視。自從穎川穿上那身衣裳出現在人前,那些從前互稱姐妹的女孩子們一個個看她的眼神都變了。
遊輪加上底艙隻有四層,卻被布置得十分精緻華麗,很适合東家辦辦酒會邀請朋友吃喝玩樂,最上面的那一層就是專門供客人娛樂的。進入包廂之前,經理讓穎川一幹人等在三層的船尾。這一次宴請的客人非常重要,宋钰甚至安排了夜間的煙花秀,此刻,客人們全都站在四樓的甲闆上,等待着欣賞宋钰花幾百萬訂下的豪華煙花秀。
穎川站在靠欄杆的外側,海面上風平浪靜,随着“嘭”的一聲巨響,賓客們紛紛朝着船尾看去。一個火亮的光點尾帶藍煙向天空飛去,綻放出一朵紫色的絢爛煙花,遊輪上空瞬間被照亮、恍如白晝,接着,一朵、兩朵造型各異、光彩炫目的煙花接二連三升空綻放。
小時候,穎川也見過許許多多的煙花,在農村老家,過年幾乎家家戶戶都會放鞭炮放煙花,吉祥、幸福、開心,是焰火的意義,這一瞬間穎川仿佛回到了孩提時候,在家裡的二樓,一邊吃茶葉蛋一邊看離自己很近的煙花。
穎川側身對着人群,擡首望着天空,唇角含笑,眼底是實打實的開心。煙花的光彩投射在她帶鑽的衣裙上,襯着白皙的皮膚和海藻般的長發,整個人仿佛是從銀河中走出來的。
小姐妹們也被焰火的絢爛所感染,人群中發出陣陣叽叽喳喳的說話聲,空氣中飄散着陣陣火藥的馨香味道,其間還若有似無的夾雜着一股熏人的煙草味道。那時候穎川還不太會抽煙,也不喜歡煙味,聞上一陣就覺着頭暈,輕嗅、尋找着那味道的源頭,似是從四樓甲闆上傳來,穎川仰首看過去,正巧與一男人四目相對。
那男人站在與穎川同一側的船尾,正對着煙花盛放的方向,可明明一擡頭就能欣賞璀璨夜景,他卻低着頭在看穎川,指尖的香煙燃得暧昧,焰火忽明忽滅映照在男人臉上,他的眼神也在穎川回望的那一瞬間躲閃而去。
短暫的對視和男人迅速移開的目光讓穎川惶惑,她甚至不确定剛才那片刻的目光交纏是不是真實存在的,狐疑地盯着男人看了幾秒,見他并無特别反應,穎川這才打消了奇怪的念頭,專心看起煙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