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放這段時間很忙,白天幾乎看不到人,隻在深夜才疲憊地回房休息。在酒店裡,穎川很孤單,嚴放不讓她随意出門,三餐都由侍應生送進來,那種感覺等同于被軟禁。她想回到熱意或者嚴放的别墅,雖然那兩個地方一個有涼夏一個有兇惡的大狗,都讓她不痛快,但也好過獨自待在酒店,裡外都不自在。
某天嚴放回來得早,開門時她正站在陽台遙望夜景,嚴放走近的那一刻她有一瞬間的愣怔,握着鐵欄杆的手也不自禁地緊了緊。嚴放喝了酒,欺身将穎川壓在欄杆上,靠近她時可以聞到淡淡的酒氣,他伸出手指纏繞把玩着穎川在晚風中打卷的發絲,唇摩挲着穎川的耳垂,“一個人待着是不是很無聊?”
穎川的眉毛擰得像麻花,嚴放一喝酒就要犯病,好在她已經掌握了他的喜好,知道他愛聽什麼話,“嗯,是有點,畢竟不是自己家,不是很自在,所以你能多陪陪我嗎?”
嚴放很喜歡穎川的回答,微笑着牽起她的手,一根根打量她的手指,“先忍忍好嗎?最近确實抽不開空陪你,我實在太忙了。”
“那……我可不可以先回家待兩天?大狗狗在家、還有陽台上的花我都不放心交給阿姨。”瞅着今晚嚴放心情好點,穎川試探性提出自己的意願。
嚴放忽然意味深長地看向穎川,然後輕輕将她擁入懷中,“那你放心我一個人待在這裡?就在這裡哪也不許去,我現在一天都不能沒有你,你不在我老做噩夢。有天晚上我夢見我死了,倒在一大片血泊裡,驚醒後發現你躺在我身邊,特别安心,又睡了過去,結果睡着又繼續做夢,夢見你也死了,死在我旁邊,我突然覺得這不是一個噩夢而是一個美夢,如果我死了,你會陪我一起死的對嗎?”
突然感覺晚風太冷,穎川渾身冰冷,關節活動都不聽使喚了。“别說傻話?你怎麼會死呢?我不回去了,哪也不去了。”誰會想陪你一起死呀,神經病又犯了是不是?
“聽話,等我把這邊的事處理好,立刻帶你回家,我也不怎麼喜歡待着這裡,隻是沒辦法。你要是覺得無聊了,明天我讓保镖陪你四處轉轉,這個度假酒店環境是真的不錯。”
“那好呀。”穎川裝作很開心地應付。
嚴放抱着穎川厮磨了一會兒,宋钰打電話來說有事急着跟他談,所以飯都沒吃就走了,穎川的心這才稍稍放松些。侍應生送來晚餐,穎川沒什麼胃口,這段時間也不知道怎麼搞得,明明飯菜十分可口可就是吃不進去,一見葷腥就惡心想吐。
第二天,門口站崗的保镖隻剩下一個人,穎川也得到嚴放的首肯可以自由進出酒店,隻是需要人跟着貼身保護,也可以說明目張膽的監視。穎川正處在一個對所有事物都好奇的年紀,這度假村的布置擺設都是宋钰從天南海北搜羅來的好東西,稀奇古怪的很,穎川恨不得把裡裡外外都逛一個遍。保镖看着她這麼多天,精力自然跟不上,穎川隻好時不時關照他一下,停下來休息休息吃點東西。和嚴放在一起,一應花銷都不用她自己操心,她也樂得自在,食物點很多,招呼保镖也一起吃,因為對人親和,所以保镖對她的态度也不錯。
在餐廳用完午飯,穎川去了衛生間,保镖在外邊等她,結果穎川出來時,他已經趴在桌子上打起盹,連天日夜不休的加班早已讓他疲憊不堪。時不我待!穎川蹑手蹑腳地拿起外套,偷偷跑了出去,她可不是要逃,隻是想更加自由的走走看看,而不是身後跟着雙眼睛,走快兩步蹦跶兩下都能被别人同聲傳遞。
甩開保镖後穎川悄悄跑進後山樹林之中。度假酒店的範圍涵蓋了大半塊山頭,這片樹林也囊括期間,空氣很好,春天林間小路兩旁開着漂亮的小花,耳邊有清脆響亮的鳥鳴,穎川摘下一朵紫色的丁香,悠達悠達地走走看看。忽而看見一條細長的石徑從花叢中延伸出來,不知通向哪裡,穎川沒忍住好奇心的驅使,走上這條突兀的石徑。
真正走下去才知道,石徑看着神秘,但其實也就兩三百米遠就到頭了,盡頭是一棵巨大的三角槭樹,樹下有碑,碑上寫着樹齡兩百年,是省級保護古木。樹旁有一汪潭水,水潭地勢低窪,與地面有石階相連,潭面被青石隔出了内外兩層,外層水渾些,但也清澈,内層是泉眼所在之處,清可見底,遠遠看去連水底稀疏的水草都能看見清晰的葉片。穎川像發現了新大陸,腳步匆忙跑下石階,幾次差點滑倒,湊近了看更加心生喜悅,内層的水真的如同蒸餾過一樣幹淨,相比之下更有一種鮮活的生氣,泉眼處仔細能看見有一股力量不斷向外湧動,周圍細密幹淨的沙礫上下翻湧回落,水面從中央蕩漾出一圈圈同心圓的漣漪。
穎川低着頭,看着水面倒映出的天光,白雲和豔陽都燦爛得正正好好。她忍不住捧起滿手泉水,咕咚咕咚喝下去,泉水很冰,涼窪窪地順着喉管流淌下去,惹得渾身一陣激靈。這場與自然的邂逅實在美妙,讓穎川忘了許多不愉快,于是又捧滿一手泉水,準備再來個透心涼。
“少喝一點,太寒了,小心等會肚子疼。”突然有人出聲打斷了穎川的動作,她沒有料到這裡還會有人。原以為是保镖追了過來,回過頭去才發現來人是秦锝佑。
“您也在這呀秦先生。我打擾到你了嗎?”
“不,是我打擾你了,我也是無聊來這邊散步,看見你在樹林裡面轉悠,因為是認識的人所以想過來打個招呼。”秦锝佑蹲在岸上,居高臨下俯視着穎川,可形容姿态親和有禮,聲線低沉暗啞,讓人看着、聽着如沐春風。
想起剛住進酒店的那天晚上,秦锝佑看見嚴放拉着她做那件事,穎川感覺十分尴尬。隻是好在秦锝佑絲毫沒有提到那天晚上的事情,就好像一切從未發生過一樣,讓穎川心裡邊松快很多。“這裡環境真好,沒想到還有一個泉眼,如果山裡産茶,用這裡的泉水泡最好。我剛剛試過了,水很甜,您要不要打點回去?”
秦锝佑若有所思的沉吟片刻,然後撿起一塊石子扔進水潭外側那層渾濁的水中,“一年之前這片土地上還有幾家農戶居住,他們才是這裡的原住民。他們喝中間的泉水,流到外面的部分浣洗衣服,祖祖輩輩都是這樣,直到宋钰要來這裡建度假酒店。他和嚴放用特殊手段拿到了這塊地,不願意搬走的居民,他們用盡了手段威逼利誘,施工過程中還出過人命。遇難者家屬一直在打官司,可是宋钰嚴放上面有人罩,官司總也打不赢。這些人已經被逼到絕境,他們想盡辦法要報複宋钰嚴放,所以最好保護好你自己,别一個人随随便便往外跑,能回去早點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