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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七七年,改革開放還沒到來,人們出行需要介紹信,而且火車票也非常難買,有時候甚至要淩晨就到售票窗口去排隊,而排了一整夜等排到自己時票已售罄的情況更是常見。
硬座車票難買,卧鋪更加難買,除了價格高,通常都是有門路的單位和個人才能買到。因此一直到後來改革開放了,人們腰包鼓起來了,出行能買到卧鋪票了,但是很多人依然認為隻有有“身份”的人才能乘坐火車卧鋪。
因此雖然候車室很大很空,但是人并不多,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候車廳各處,有坐着的也有躺着的,許是出行一次不容易,也許時長途出行,幾乎每個人都帶了至少兩個李包裹,打眼看去,行李包裹比人還多。
除了乘客,還有幾個穿着藍色制服戴着紅袖箍的工作人員再來回走動,他們眼睛四處看着,邊走邊說“注意财物小心扒手”。
“你的行李在哪兒?”符伊年有些擔憂,“不會被人拿走吧?”
祝镕搖頭,“放心吧不會的。”
最開始符伊年以為他的意思是行李上有标記,别人看到就會知道那是解放軍的行李包裹因此不敢輕易偷盜。
結果符伊年跟着他走了幾步來到最裡面的一排座位,看到了一個面相稚嫩的年輕戰士,戰士旁邊的地上放着兩隻軍綠色行李袋,才發覺自己真的是想多了。
他說的“不會”,完全是因為有人看守!
符伊年:……
看守行李的小戰士見祝镕回來,立刻立正敬禮,“參謀長!”
祝镕還禮,“我已經不是你們的參謀啦,叫祝同志就行。”
小戰士當然不可能答應,“我們營長說您到新單位就是參謀長!”
符伊年在一旁聽着,明白祝镕這次是“産房傳喜訊”——升了。
“還不一定呢,”祝镕謙虛了一句,接着從褲兜裡掏一盒煙遞給小戰士,“我最近戒煙,這個給你了。”
符伊年瞥了一眼,綠色的煙盒表面畫了兩隻黑白熊貓,不知道是什麼價格,不過看小戰士又驚又喜想拒絕又舍不得的表情,估計不便宜。
祝镕也看出了小戰士的心思,幹脆直接将煙盒塞進他斜挎着的綠書包,“收好啊,省着點抽,最好别讓你們湯營長看到,他可惦記好長時間了。”
小戰士想到營長煙不離手的性子,立即用手捂住了書包,不過他很快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讪讪地放下手,有些不好意思。
“走吧。”祝镕看出了他的不自在,沒有再留他,“你們營長在公安局開會,你直接過去找吧。”
小戰士得了指令,背着書包樂颠颠地出了候車室,甚至在經過符伊年的時候還對她敬了個禮。
符伊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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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戰士走了,祝镕轉頭看向符伊年,“坐一下吧。”
符伊年看看附近的幾排長椅,坐着人的、放着行李的、橫躺着人睡覺的,幾乎們沒有相鄰兩張空位子。
“不用了。”符伊年搖頭,問祝镕:“你這個車什麼時候到站啊?”
等得知祝镕要下午兩點鐘才能到站,到站後還要再坐一個半小時的車才能到新部隊,就不禁為自己的英明想法而得意。
符伊年邊點頭邊從手提袋中拿出從家中帶來的東西,“那,這個給你。”
祝镕順着她的動作看過去,發現是兩個方形鐵皮盒,接過來發現是兩盒火腿罐頭,罐頭外殼上印着火腿切片的圖案,寫着“梅林”兩個字。
祝镕:“給我的?”
符伊年點頭,“按你的家世和職位,我覺得你應該沒什麼缺的,就拿了這個給你當作火車上午飯的佐餐。”想了想加了句“你别嫌棄”。
祝镕當然不會嫌棄,“完全是意外之喜。”
符伊年覺得他這句話頗有深意,但不待她細想,就聽到廣播響起。
“各位旅客同志您們好,開往京城的xx次列車即将進站,請各位旅客攜帶好您的行李物品,拿好車票,到三号檢票口準備檢票。”
符伊年見狀來不及多想,隻是催促祝镕,“要檢票了,你快去排隊。”
“嗯,好。”祝镕答應着,人卻沒又動作,隻是盯着符伊年看,“昨天跟你說的那些還記得嗎?”
符伊年知道祝镕這趟車隻是在安縣經停六分鐘,她是真的怕他來不及,連連點頭,“記得記得,你快去檢票啊。”
祝镕低頭看眼手表,确實得走了。
“那,再見。”祝镕伸手遞到她面前。
符伊年低頭看了一眼,伸出手握住他的,展顔微笑,“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