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就是老生常談地哭訴,“你當初要參軍我不攔着,這是保家衛國的事,可你盡了忠現在也該盡盡孝了吧?我也不要求你見了就立即打報告結婚,咱先見見,合适就打報告,不合适就算了。”
祝镕知道自己當初在戰場上重傷昏迷的事吓到了媽媽,因此一直沉默地聽着,直到祝媽媽念叨完,祝镕才提出自己的疑問。
“我記得張阿姨是桂省吧,沒聽說有親戚在京城啊,哪來的外甥女?”
祝媽媽:“是我沒說明白,這個外甥女是桂省人,插隊到東北去了,前兩個月來京城治病,好了之後就被你張阿姨留下了。”
“哦,這樣,”祝镕停頓了一會兒,語重心長地同他媽媽講:“媽,我看您還是讓爸提醒一下肖叔叔吧,我聽說今年高考是要在戶籍所在地報名的,張阿姨的外甥女在東北插隊戶口肯定在東北,那應該回東北去考啊,怎麼在京城?我看這中間肯定有貓膩兒,還是讓肖叔叔和張阿姨兩口子自己掰扯去吧,您千萬别摻和。”
祝媽媽一聽就急了啊,“這,怎麼會有貓膩兒呢?不是報了名參加考試就行了嗎?”
于是祝镕就給她普及了一下今年的高考政策,最後說到:“張阿姨他們要麼是在戶口上作文章,要麼是在報名時弄虛作假了,總之您不要跟着摻和了。”想了想又說:“張阿姨肯定是在你剛出實驗室的時候跟你提的吧?”
祝媽媽:“你怎麼知道的?”
祝镕心裡說:就您那一進實驗室就忘天忘地忘兒子的性子,誰不知道啊!嘴上卻哄着人,“知母莫若子嘛,我關心您啊。”
祝媽媽被他哄得喜笑顔開。
挂了祝媽媽的電話,祝镕想了想,又拿起電話重新撥了号出去。
*
符伊年從郵電局的電話廳出來後沒有立即回家,先去了一趟一中附近的那家招待所,确定自己預定的房間還在,然後乘公交去了一趟百貨大樓買了些日用品,看到一樓的食品櫃台後想到家裡的餅幹糕點庫存已經告罄,幹脆又提了些糕點餅幹回去,卻在離開的時候遇到了旁邊照相館的老師傅。
當時她正在準備過馬路,聽到有人喊她,回頭一看,老師傅匆匆忙忙地從照相館裡出來。
“上個月照相館清理拍廢的膠卷,我找到了幾張你家裡人的,有些是曝光過度有些是閉眼或者沒動作不好的,我單獨留了下來,你要嗎?”
符伊年隻考慮了半秒鐘就答應下來,“要。”
雖然自己不是真正的符伊年,但還是想盡可能多地保存下符家家長的影像,算是一種心理安慰和彌補吧。
符伊年随老師回到照相館,接過他遞來的一隻紙袋,放下手裡的東西,她從紙袋裡倒出了十來張膠片底版。她舉起來對着窗外的光粗略地看了一遍,的确如老師傅所說,有的确實曝光了,還有的能看出有人閉了眼,還有幾張是小符伊年太小了不受約束動來動去導緻效果不好的。
“謝謝您了,”符伊年對老師傅緻謝,同時從挎包裡翻出錢包,“要多少錢,我找給您。”希望不要太貴,她今天真的花了不少了。
誰料老師傅卻擺手,“不用給錢,每個月照相館都有一定的廢片率,這些連十分之一都不到,其他人的更多。”
原來是這樣,符伊年口中客氣地說着“謝謝”,手卻不客氣地把剛逃出來的錢包又放了回去,心裡慶幸又省下一筆錢。
既然老師傅說這些是廢片,那就不洗了,符伊年帶着這些底版離開了照相館回家去了。
到家的時候剛好中午,不想去外頭吃,自己又不想動,符伊年幹脆就着白開水吃了兩塊糕點,又休息了一會兒,便重新坐在了寫字台前。
第三輪複習已經開始了,其實符伊年知道,這一輪已然學不到什麼了,更多的是查缺補漏,和熟悉高考程序。
昨天下班前,符伊年終于下定決心向單位請假。她準備最後這幾天嚴格按照高考的時間、科目來進行一次模拟考試,考試試卷是從做過的卷子中随機抽的,提前用橡皮把之前寫下的痕迹擦掉,因此難度符伊年自己也不确定。
至于考試結果,那不重要了,反正隻是想體驗一下真實的考試狀态罷了。為了現場逼真,符伊年甚至想關掉暖氣閥門模拟出“寒冷”狀态——可惜力氣小沒關掉,最後她穿好了棉襖棉褲棉鞋還圍上了圍巾,然後把所有房間的窗子都打開了,總算令房間的溫度不會那麼溫暖了。
後來,祝镕得知了她如此操作後,很久說不出一句話來,最後給符伊年豎了個大拇指,“你是這個。這麼作都沒感冒,老天爺還是很眷顧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