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俗語說:初一的餃子初二的面。
符伊年自己不會包餃子,不過有昨晚孫主任兒媳和盧主席送來的兩碗餃子,符伊年就一樣撿了五個,用油煎了來吃,也算應個景兒。
過年呢,最不能缺少的一個環節,自然就是拜年了。
符伊年吃了餃子,換了衣服,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起身出門去拜年。
家屬院八棟樓,每棟樓兩個單元,每個單元六層樓,每層樓兩戶人家,加起來兩百多個家庭,當然不可能每家都去拜年。
符伊年出了門,先去隔壁敲門,隔壁是一對年輕夫妻,雙職工,大概是三班倒的工人,反正三個月來隻見過兩次,上一次是除夕早上,符伊年拿了膠水出來貼對聯,正好遇上隔壁也貼,見到她手裡舉着對聯還十分吃驚,然後告訴符伊年,本地的習俗是:如果家中有人去世,要三年不能貼紅,對聯、挂錢兒、窗花,都不行。
符伊年微微吃驚,表示自己不知道這個習俗,然後同對方道了謝,拿着尚未貼上的對聯回家,同挂錢兒、窗花一起收起來了。
因此符伊年才決定來同人家拜年,也算之感謝對方的提點提示。不過不知道是不是沒起床還是出門了,敲了門很久不見應,符伊年無奈,轉身上樓去了。
樓上盧主席家。盧家剛吃完早飯,正在收拾碗,來開門的是盧主席的二兒媳,挺着五六個月的孕肚,一見符伊年就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熱情地将她迎到屋裡來,“年年啊,快進來坐。”
“盧二嫂,過年好。”符伊年擡手作揖,同她拜年,進了屋後又分别同盧阿姨夫妻、盧大哥大嫂、盧二哥分别拜了年。
盧家一家人都很歡迎她,這個給塞水果那個請她吃瓜子,盧主席夫妻還給了她一個兩塊錢的壓歲紅包。
雖然符伊年極力推讓拒絕,還說自己“已經十八歲是個大人了不能再收壓歲錢了”,可是依然沒能推脫掉,最後無奈地收下。
在盧主席家坐了十幾分鐘,符伊年起身告辭,說要去别人家家拜年。
符伊年:“幾位廠長、副廠長家裡還是要去一趟的,總歸是爸爸以前的領導。”
“那你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盧主席叫住她,“我也要去走動一下拜個年的。”
幾分鐘後,符伊年跟着盧主席下樓,繞過幾棟新建的住宅樓,來到了化工廠廠長的家。廠長家住在單獨的小院裡,二層樓、院子很大,一樓客廳的大門敞開着,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都是來拜年的,室内煙氣缭繞、歡聲笑語。
“喲嗬,都來了啊,”盧主席在門上敲了敲,不等屋裡的人出聲,笑着道,“這麼看,我還來晚了,各位過年好啊。”
屋内的人見是工會主席來了,紛紛起身與盧主席握手拜年,然後好奇的目光落在了跟在她身後的符伊年身上。
盧主席趁機将符伊年介紹給大家,說這是已故符工程師的女兒,特意過來給廠長和大家拜年的。
“來年年,”盧主席招呼她上前來,“來給大家拜年。”
符伊年走上前來,先鞠躬,然後在盧主席一一介紹下分别跟大家拜年,拜完年後,又着重地感謝了化工廠的廠長,“感謝您這幾個月來的關照與關懷,也請您代我向上級領導表示感謝。”
廠長點着頭,說了些鼓勵的話,“新一年要好好學習、努力工作,奮發圖強,為社會做更多的貢獻。”
符伊年當然是痛快地點頭應是,最後又說幾句祝福語就打算告辭。
實在是在場的十來個人中,符伊年認識的隻有三個人:廠長、副廠長、盧主席。
而且,雖然我們常用“大人說話小孩兒别插嘴”來表達對成年人的談話時孩子插言的訓斥和警告,但是這話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大人談論的話題孩子的确是參與不進去的。
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會說有代溝。
符伊年在廠長家待了不到十分鐘就離開了,她剛剛下樓,幾乎立刻就成為了衆人談論的對象。
“這是符工程師的女兒?獨女?”
“多大年紀了?滿十八了嗎?有對象沒?”
“這要是誰家娶了,那可了不得了。”
“年紀不大,考大學了不?”
最後說來說去,終于有人含含糊糊吞吞吐吐地問了出來,“聽說撫恤金不少啊?兩年的工資?得有幾千塊吧?”
之前的幾個問題還比較像話,聽到後面這個問到撫恤金的問題,盧主席毫不避諱地翻了個白眼,“有多少跟你有什麼關系?”說完又掃視了一圈屋裡的衆人,“一個個瞎操心。”
别以為自己沒聽出來他們打的什麼主意,不就是想吃絕戶嗎,臉皮比城牆拐彎還厚!
盧主席損了這人一句,轉頭同廠長問起另外一件事,“高考的成績發下來了,估計通知書也快到了,咱們廠對那些考上的有什麼獎勵嗎?我可是聽說鋼鐵廠要給所有考上大學的都發獎勵呢,一人兩斤豬肉兩斤水果二尺布,還說報考相關專業、畢業後回廠裡工作的,優先分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