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樹的死是時星早有預料的,不過卻不曾想到會如此有戲劇性。
當他最開始因為她施加的能量而精神崩潰時,先被陳小芳發現,并和兒子們把他送去了醫院。
當時安家的情況比現在還是好上不少的,而且清源市的精神病院剛好位于通往水洋鎮的郊區,同時還是公立醫院,提供各項免費的醫療援助。
當時市裡的領導要求必須給有暴力傾向精神病人提供安全的就醫環境,不能放任他們生活在人數衆多的小區裡,免得病人發瘋造成犯罪事件。
安樹在醫院裡,不用付醫藥費和住院費,隻需要交一部分生活雜費就好,安家人也可以随時去看望他。
除了有些小偷小摸的護工會把給安樹送去的牛奶喝了,以及他經常大喊大叫說孫女要殺他外,其他沒什麼大問題。
然而近幾年,不僅許多國營工廠改制變成了私營,許多醫院也是,包括安樹所在的清源市第四人民醫院。
改制後,原本的免費醫療全部變為了付費,醫院通知安家繳款,否則就必須接安樹出院。
陳小芳的錢一半用來養安耀宗,一半寄回去給安耀祖,根本拿不出這筆醫藥費。
安國強最近因為離婚和安耀祖結婚的事情鬧得焦頭爛額,每天想着怎麼找到王娟把人抓回家,根本沒時間管自己老爹。
而安國棟完全成了個脾氣古怪的流氓,鎮子裡大大小小都躲着他,沒人願意雇傭他工作,更别提賺錢了。
至于老三安國興,已經很長時間沒露面,據說和朋友去了外地“發财”。
說不定早就二進宮了。
安家人拿不出醫療費,醫院便通知他們去領人。
這可把他們愁壞了,畢竟安樹不是那種整天發愣自閉的精神病,也不是老年癡呆那種,而是完全的瘋狂。
他會突然開始大叫,并且尋找周圍可以保護自己的武器,表現出了極強的攻擊性。
有時候他又會有強烈的自殘傾向,不是把自己的頭往地上撞就是拼命用手撕扯、摳挖自己的臉。
為了看管住安樹,安國強竟然買了根鍊子将他鎖在家裡。
安眠藥和鎮靜劑也是要錢的,他買不起,索性就讓安樹在家裡幹嚎着,反正他和兒子最近都不在家。
過了幾天,安樹在刺激下大小便失禁,直接弄了一床,回到家的安國強看到後,氣得質問安國棟怎麼不收拾。沒想到安國棟比他更狠,一把抓住綁着安樹的鍊子,把他拖到了柴火間裡鎖住。
“這樣可以了吧?”他陰森森地看了大哥一眼,把安國強看得寒毛直豎。
“瘋子,全家都是瘋子。”
他暗自罵着,又進城尋找王娟和安勝男的蹤迹去了。
等到大家再次發現安樹的身影,已經是兩星期後,期間安國棟隻每天把拌飯放到柴火間的門口,完全沒理會裡面的嚎叫。
安樹是在洗衣機裡被發現的。
現在日子比以前好多了,連貧窮如安家都能買得起洗衣機,不再會嫉妒隔壁的鄰居。
沒有人知道他當時到底看到了什麼,根據警察的調查,他先是折斷了自己的手臂,從鐵鍊裡掙脫出來,接着不停地撞擊門鎖,直把自己撞得頭破血流。
在破門而出後,他癫狂地在院子裡打滾、抓起地上的土抹得滿身都是,接着他走到了房子後面,想要爬進屋内。
他看到了後院裡擺着的洗衣機。
洗衣機。
凄厲的慘叫劃破天空,然而安家早已搬離了原來的住所,現在住的是偏遠郊外的一處土磚房,周圍隻有荒了的地和樹林,家裡人也都出門了,沒人聽見他的動靜。
傍晚,回到家的安國棟發現柴火間的門鎖被破壞,裡面的安樹不見蹤迹,他遍尋四處,終于順着院子裡淩亂的痕迹找到了他。
他在洗衣機裡。
安樹整個面部呈現青紫色,猶如一顆變異的蛋,他雙目迸裂,血液浸滿了眼眶,順着臉頰留下。
臨死前,他拼死了縮緊手腳,想要鑽進洗衣機,他的四肢全部骨折斷裂,扭曲着以非人的姿态擺放在滾筒裡。他的腳塞在口中,被自己咬得稀巴爛。
安國棟隻來得及大叫一聲,就暈了過去。
事後,法醫在安樹的喉嚨裡面發現了非常多的血沫,有的是因為扯着嗓子嘶吼導緻的,有的是被肺裡嗆出來的。
他七竅流血,肺部莫名其妙發現了很多積水,還表現出了其他的溺水症狀。
安家的人全部需要接受調查,曾經的案底也被警方翻了出來。
因為安樹的死因極為蹊跷,不像是自殺,還存有很多疑點,并不能排除尋仇的可能性,于是找到了徐慧蘭去警局接受問話。
經過調查,徐慧蘭以及家人當時都在清源市,距離水洋鎮有幾小時的車程,同時沒有任何雇兇的迹象。
而當年的“受害人”時星,還在更遠的陽光基地參加初一新生社會實踐呢。
無論警方對待結案報告是如何苦惱,這确實是一起精神病人精神崩潰導緻死亡的案件。
除了它比較極端之外。
時星接到徐慧蘭電話時,沒有被告知安樹具體的死因和現場情況,是她自己趁晚上睡覺把殼子丢在宿舍爬去水洋鎮看的。
時光倒流看完了安樹“自殺”的全過程,她真心感慨了一句:精彩。
十分戲劇化,十分符合她母星的美學。
房頂上淅淅索索的聲音将安國棟吵醒了,老爹的死讓他提心吊膽,生怕自己也會被尋仇。
他躲在被子裡瑟瑟發抖,接着,一道黑色的暗影出現在窗戶外面,将他吓得心神俱裂。
“救、救命!”
他“噗通”摔下床,手腳并用地在地上爬行着,奪門出了房間。
然而,透過客廳的窗戶,他看到了有兩條黑色粗壯的樹枝似的東西扒在房子的外牆上,正當他想要看清楚時,那東西動了。
黑夜裡,無數閃閃發亮的眼睛睜開,泛着綠色的幽光。
那不是傳說中山裡的狼群,而是來自同一個存在,一個趴在房頂上,垂下了數十條觸手,将屋子團團圍住的怪物!
“啊——”
……
社會實踐結束後,九月初,格物中學正式開學,時星開始了作為初中生的嶄新生活。
葉一嘯沒有如尹半夏擔心的那樣對時星死纏爛打,經過了前幾日的籃球賽,他在整個學校都出了名,收獲了一大票喜愛他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