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年過去,舒重柏從前那副英俊的面孔也開始顯露出屬于中年人的疲态,臉微微有些發福,但和周圍那圈中年老闆比起來依舊算得上是玉樹臨風。
他名下的醫藥公司在省裡名列前茅,軒轅淳要投資醫療項目,自然會和他打交道。
人類的人品與能力不能劃等号,在他的帶領下,公司發展的勢頭很足,尤其是國家對醫療行業的重視,乘着這股東風,扶搖直上的速度超越了大部分的企業。
傳言軒轅淳是個對時間把控特别苛刻的人,很厭惡别人在他這裡浪費時間,所以舒重柏不光是說,還把準備充足的資料都帶了來。
“您看,我們的研究團隊一共有……”
這邊圍着的人裡三層外三層,自然吸引了會場所有來賓的目光。
很快,時星便看到趙思瑾試圖擠入人群,想要把手裡拿着的采訪話筒遞出去。
“抱歉,我們董事長不接受采訪。”
軒轅淳身邊似乎是助理模樣的人伸手攔住了趙思瑾,同時對衆人說:“時間有限,希望大家理解,我們會把更多時間放在業務的交流上。”
“各位領導,半小時後有個宣講會,我們會把資料共享上傳,大家想要的很多訊息都會透露給各位。請耐心等待。”主持人也說道。
見軒轅淳表現得有些冷淡,大部分的人還是心生怯意,沒有繼續上前打擾他。
徐慧蘭也站在原地猶豫了會兒,但想到女兒似乎對這個項目很有興趣,還是挂上微笑走了過去。
她還沒靠近,就有人朝她望了過來。
無論在那種情況下,人類都傾向于抱團。在醫療領域,舒重柏才是權威,徐慧蘭不是。
臉上虛假的笑容沒有消退,但排斥清楚地在言語當中展現。
“徐總,沒想到你也對新興學科感興趣?”
時星拿過一杯酒,慢慢地抿了口。
這年頭,有多少企業家是趕上了時代的風口,從貧困人口一躍成為富裕商人的,數不勝數。徐慧蘭是高中畢業的城鎮人士,比在場的某些老闆還優越那麼幾分。
但無奈舒重柏作為首都頂尖院校畢業的高知分子,無論他出身如何,在衆人中總有股知識分子的清高感。
捧高踩低的角色多了,水也就攪混了。
好在這麼多年,徐慧蘭早已在商場上曆練出來,不再是那個面對丈夫和婆婆都不敢頂嘴的小媳婦。
她微微一笑,雙目直視軒轅淳:“當然,我們公司會全力支持這樣利國利民的研究,并且上下一心。”
軒轅淳冷漠的眸子投向她看了眼,似乎在考量什麼。
舒重柏立刻道:“說起來,我們公司名下有個研發團隊的領班人,軒轅先生您應該也認識,他以前是國家科學院雷老的學生,在西北……”
他用盡力氣要把話題往自家公司上拐,不惜犧牲了些許風度。
但商場如戰場,沒有人會怪罪他,隻覺得他有魄力。
徐慧蘭頗有些懊惱地皺起眉。她在來之前看了很多時星給她準備的資料,但畢竟隻是惡補了些許這方面的知識,和侃侃而談的舒重柏比起來還是稍遜一籌。
但沒有關系。
時星摸着下巴想到:很快舒重柏說的話就沒有人聽了。
這場交流會以軒轅淳表示自己累了而結束,他會在清源市至少停留兩個月來商讨項目的事情。
信心滿滿的舒重柏昂首離開了會場。
他不知道的是,除了時星還有别人也盯上了自己。
“間諜?”
首都一處隐秘小區的房子裡,舒憬看着面前的名單,神情疑惑:“我以為,這是人類電視劇裡編造的内容,就和很多幻想作品類似那樣。”
“不,什麼?當然不是!”梁鴻大聲笑起來,“這是真的!”
舒憬認真地點點頭。
他的種族直接用精神溝通,無法說謊。對于他來說,宇宙裡很多種族的交流習慣是他做研究時,慢慢接觸才逐漸理解的。
但人類擅長撒謊,這點在他剛成為舒憬,聽了梁瑜的故事之後就知曉了。
而間諜,這還是他首次在生活中接觸到。
按耐住去采訪對方的渴望,他拿着名單翻閱,聽對面的梁鴻解釋道:“不是那種間諜,就是商業上的,你也可以認為他們就是普通的員工。”
“隻不過,他們會把舒家公司的資料全部竊取給我們。”舒憬點點頭,“我知道了。”
梁鴻探究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你……有沒有什麼想法?”
“很聰明。”
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讓舅舅先生啞然失笑,從頭到尾,對于如何報複舒重柏,仿佛梁鴻自己才是受害者,積極地準備各種手段。而舒憬隻是淡然地觀望,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模樣。
他頓了頓,還是問道:“你真的不恨他嗎?”
少年搖頭:“我說過,我不會恨。”
種族特性,他根本不會産生這種情緒。
但梁鴻顯然是理解錯誤,他幽幽地看了眼辦公桌上和父母、妹妹一家四口的照片,歎息道:“你比我理智多了。”
這麼多年,仇恨始終是徘徊在他胸口的尖刀,每時每刻都在挖着他鮮血淋漓的心髒,他的每一步行動中都帶着血印,已經無法從他的生活中剝離了。
這固然成為了他堅持的動力,但也隻有他自己知道,這個傷口永遠不會愈合,而受傷害最深的,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