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一個長鏡頭,唐朝讓楚詩和男主,以及口罩男現場走位,先過一下大概。
然而這就讓楚詩為難了。
不是正式開拍,她肯定是不能直接催眠入戲的,所以她現在要靠自己那幾乎為零的演技,來一次趕鴨子上架。
“呼——”楚詩深呼吸。
旁邊一直和她沒什麼交集的男主看她很緊張的樣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小小聲安慰了一句:“别怕,我們就大概跑一趟。”
楚詩勉強回了一個禮貌微笑,腦子裡想的都是自己要怎麼盡量投入。
然而真正的演員和普通人之間,果然還是有壁的。
都說隔行如隔山,擅長剖析人性的楚詩在完全清醒理智的“自我”狀态下,真的很難和周倩這個角色産生共鳴。
說是全程跑一趟,她就真的差不多隻是跑了一趟,不管是面部神态還是肢體語言,都表現得過分冷靜了。
一點沒有被追殺的緊繃感。
看着楚詩的表現,唐朝狠狠皺眉。
一心一意認為楚詩身上藏着什麼大秘密的陳宋倒是接受良好,還在一旁調侃:“這是個高手啊,明明演技那麼好,演起小白這麼自然!”
唐朝瞥了他一眼,把擔心壓在心底,又讓女主也上去,三個人連同口罩男一塊兒跑了一趟,找來副導演,确定這場夜戲裡要出現在街頭的路人群演也都叮囑好了,這才憂心忡忡地調整好狀态,準備正式開拍。
開拍的前一秒,唐朝還在擔心楚詩把剛才走位時那冷酷得跟大潤發殺魚刀一樣的表情帶到裡面,場記闆打下的瞬間,他透過攝像機看到楚詩眼神的變化,懸着的心這才徹底放下,關于楚詩前後巨大變化的原因也有了某種猜測:“或許沒有那麼複雜,你有沒有想過,有的人天生屬于鏡頭。”
陳宋一聽,愣了愣,杵着筆杆子思索:“你的意思是周倩的演技在平時會很差,一旦她到了鏡頭裡,就會瞬間爆發?”
“嘶,”陳宋納罕:“我隻見過有鏡頭恐懼症的,還沒聽說過誰是鏡頭社牛。”
雖然聽起來挺荒謬的,但認真一想,楚詩前後矛盾的表現瞬間就說得通了。
晚上的兩場夜戲一直拍到了晚上十一點左右才結束。
楚詩的催眠式表演很流暢,可抵不住鏡頭裡的人多,有路邊群演出錯的,也有男女主NG的,最搞笑的兩次NG是作為追殺他們的口罩男,竟然在某個片段,本應該惡狠狠掐住因為地面太濕滑而摔倒在地,于是被追上的周倩的脖子,展現出他窮兇極惡的角色特性。
卻因為周倩當時表現得太恐懼柔弱,一時間生出了憐香惜玉的情緒,于是掐脖子的手,一次是沒舍得掐上去。被導演一頓噴後,第二次倒是掐上去了,結果掐得手掌和脖子之間還有很明顯的一個空缺。
與其說是掐,不如說是圈。
就挺無語的。
好在第三遍的時候,口罩男學會了投機取巧,掐的時候鏡頭會拉到他手和周倩脖子上,他就在那瞬間把視線投到周倩頭發上,等下一秒估計着鏡頭要拉到他臉上的時候,他才露出惡狠狠的眼神瞪着周倩。
這樣一來,他瞪的時候手上力道不自覺地松了,也不會被鏡頭捕捉到。
對此,唐朝隻能給出六點以作點評:“......”
否則他會覺得真的很難評。
畢竟在他看來,周倩是長得挺好看的,可這是拍戲,又不是真要把人掐死,怎麼可能會有什麼憐香惜玉的情緒啊!
除了改劇本和講戲時,其他時間都屬于劇組街溜子的編劇陳宋在旁邊把那個鏡頭拉着回放了一遍又一遍,煞有其事地摸着下巴點頭:“這眼神,别說男人了,女人看了都得心軟。”
啧,那雙充滿了水霧的濕漉漉的充滿了害怕和哀求的眼睛,誰看了不得改殺為搶啊。
唐朝白他一眼:“你是女人嗎?你又知道了?”可真是大聰明!
等到後來電影上映,關于這個眼神的讨論度居高不下,竟有幸單獨上了個熱搜話題榜,唐朝才開始後知後覺自我懷疑起來。
拍完夜戲,回酒店後,楚詩心神俱疲,眯着眼睛勉強撐着洗了個澡,出來後盤起來的頭發都沒放,倒在床上就三秒睡死了過去。
于是被她随手丢在床頭上的手機嗡嗡響了好幾個來回,都沒能被人接通。
遠在G市的經紀人巴比麗雙頰坨紅,醉醺醺地四仰八叉癱在沙發上,勉強打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眯着眼艱難地看了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噢,噢,十、十一點三十了,嗝,睡覺,嗯,睡覺。”
手機滑落,她人也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過了幾分鐘,整個人渾身一哆嗦,暈暈乎乎坐起來指着虛空罵了一句含媽量超标的國粹,下一秒又倒下,呼噜聲打得震天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