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兮宜聞言雀躍，不由一把抱住小笙又順便在她粉嫩臉頰上啄了兩口，她恍然感慨，難怪二哥哥死活要黏着小笙，原來小笙抱起來真的香香軟軟的舒服。從前隻覺她面軟心善好說話，沒想到脾氣更加随和肯容人。

比如韓兮宜抱她，她也沒有像那幾位嬷嬷姐姐那樣擺出嫂嫂資格，讓她不要這樣，相反，她表示禮尚往來，也親了下韓兮宜粉嘟嘟的臉蛋兒。

莞爾笑道：“你想要的屏扇是這樣的吧。”

她把畫好的圖紙給韓兮宜看，這是三折的落地屏架，皆能自由開合，繃扇屏用紗幕也可，用闆壁也可，放在室内當個靈活的屏門機括，既隐私又精巧。

韓兮宜大為喜歡，就說要這個，問幾時能制作出來？

小笙想了想，自己下旬不忙，可三五日趕制出框架，祥雲、星月等紋有現成的模具，倒是能快些，要是想要精雕細琢的花紋那就得等上小一月。

韓兮宜怕自己私底下勞累小笙二哥哥知道一定訓責她，于是她隻說不急，最後又道，要是小笙能繪制出詳細稿紙，她拿着圖樣讓小厮出去找市集的梓人來做豈不省力。

小笙道：“這也使得，要是圖紙哪裡看不懂，你打發人盡管來我問吧。”

如此，兩姑嫂關系更加親密。

不知不覺暢聊到一更天，夜風起風，案上燈燭搖曳，旁邊的芭蕉婆娑，讓人身上感到寒津津的冷。

丫鬟們提來兩個熏爐擺在一旁增暖，又撤下茶案上的瓜碟，擺上新茶和奶酪。

韓兮宜說道：“今兒也晚了，不如我使人送二嫂嫂回院吧。”

小笙詫異，剛不還說要留她下來過夜麼？

韓兮宜靠近小笙，腼腆笑道：“我要是真留你在我院子裡睡覺，母親知道了該罵我不懂事。今日你晾一晾二哥哥也好，省得他不知輕重再折騰你。”

小笙臉皮薄，又多巧思，她應該是聽明白韓兮宜的言外之意，心中忖度，難不成今日下午她去過勤松院？

韓兮宜對大丫鬟舒月道：“你們把二嫂嫂好生送回家，把人交到二哥哥手上才回來知道嗎，出門就點那盞玻璃瓦的燈。”

那個亮堂些。

小笙下了胡床，穿好鞋，整理過裙子對韓兮宜笑道：“改日你得空了盡管來找我玩兒，休沐的時候我都閑着呢。”

韓兮宜心道她可不好跟二哥哥争小笙，但嘴巴上欣然答應着。

離開海棠居，一路回來倒也暢通無阻，各院門還沒有落鎖。誰知剛過了浮橋，三人就被謝氏院子裡的海嬷嬷攔住，小笙見禮：“嬷嬷這麼晚過來，是婆母有事喚我嗎。”

海嬷嬷屏退左右兩個随行丫鬟，隻單獨拉着小笙溫和慰問，小笙從始至終都低垂着臉，海嬷嬷溫言細語一字不差轉述夫人的話。

小笙越聽臉上越挂不住。

“噼啪”

桌案上燈燭爆了一下，東菱很有眼力見兒拿着小剪刀過來剪燈花。一盤盤精緻膳食原封不動擺在圓月檀木桌上，已經熱過兩遍，杯箸仍舊紋絲未動。

韓謄沐浴出來，倚坐在窗邊的涼炕上看書，手臂搭在膝頭，身體靠着憑幾，窗門大大開着，幽幽的夜風裹挾滿院子的梨花香送進内卧來。

為什麼二爺要坐在那邊炕上看書呢？

因為從哪兒看出去，能一眼望到院門呀。

東菱剪完燈花兒自覺退到韓謄看不到的地方去，以免受到遷怒。

二爺在等二奶奶，且心情不大好。

韓謄已經差了兩撥人過去海棠居接小笙，奈何都空着手回來，東菱身為二爺院兒裡最得臉的大丫鬟，她是有苦說不出，心道，要不您自己個兒親自過去接？說不定就能把人要回來了。

但韓謄是不會自己過去的！

這樣顯得他太無風度，好像一絲自由都不放給笙笙。況且他也不必跟自己妹妹争寵，來日方長，來日方長，他心中默默念了兩遍。

随後又念了一遍。

他瞑了瞑目，丢下書下炕走向屏風：“東菱，拿衣服來。”

他非得去把人接回來！

東菱忙不疊将袍子腰帶和鞋襪都找好往裡送。

韓謄穿戴好低頭整理着腰飾，正要拔腿往外走，下人卻忽傳。

“二奶奶回來了。”

韓謄登時站在原地，出去也不是，往回走也不是，旁邊的東菱也是一愣，韓謄對她擺擺手，讓她先下去吃飯。

出去的東菱與進門的小笙打了個照面，笑着見禮便疾步離開了内卧。

小笙進來詫然見韓謄穿着見客的交領藏青闊袖袍，如清松挺拔，她忙問是有貴客要見嗎？

韓謄伸手去迎她，笑道：“正是呢，二門上說有位軍器司的老爺深夜來訪，也不知道是什麼要緊事偏這個時候來，我不好不見的，你略微等等我，要實在困，就自行先睡。”

說完也疾步出去，小笙想讓他提自己手裡的明瓦琉璃燈，卻都來不及遞過去，他人就已經邁出飛罩那間，匆匆下了石階消失在夜幕中。

她轉頭一看，卻見帷幔那處的檀木食桌上擺滿珍馐美味，熱氣已經消減，卻一道菜也未動，不知道這裡間發生了什麼。

話說穿戴正式的韓謄無處可去，便繞過那邊花障，獨自沿着小松坡轉了一圈。

等到皎月懸正，他才從會客廳那面轉回院子。

他特意多在外頭流蕩了會兒，自以為小笙已經睡下，吩咐下人不用進來服侍。

誰知一進門便看見小笙坐在妝奁前卸钗環，身上隻穿着交領曳地薄衫衣裙，聽到身後的走路聲，笑盈盈站起來，放下手頭的木梳，過來問他餓不餓。

韓謄有幾分尴尬，低垂着眼眸，故作淡定道：“不餓。”

小笙噗嗤一笑：“你吃飯了嗎。”

韓謄知道她看見那邊桌上擺得滿滿當當的菜物，隻是此時已經被人撤走了。撤走也好，恐怕早就涼透了，隻好如實笑道：“我等你呢。”

口吻中有藏不住的無奈。

小笙覺得倒是自己委屈了他：“我在三妹妹院子裡吃過了。”挽着他的臂膀，把他引到涼炕上，底下小廚房的人提着食盒進來，有三四樣菜式，小笙陪着他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