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為皇帝,面臨愛子即将英年早逝的現狀,難道真的就提供不了其他幫助麼?
離開太子府後,他連夜召集群臣,開了個“晚朝”,命百官集思廣益。
衆人一籌莫展之際,戶部尚書江淮照大膽出列。
“臣以為,太子的病因玄之又玄,或非醫者能解。陛下可遣人在各地府衙張貼皇榜,廣尋民間神道高人,助太子殿下承天之佑,逢兇化吉。”
此言實在驚人,朝堂上一時議論紛紛。
常與江淮照打交道的幾名官員彼此交換眼神,都覺得奇怪——老江平時不是最煩鬼神之說嗎?現在怎麼會給皇帝出這種主意?
“肅靜!”皇帝受夠了吵鬧,不悅拍桌。
百官霎時收聲,靜等皇帝對江淮照的提議做出評價。
也許是“承天之佑”四個字說到了他的心坎裡,皇帝對這個主意已有幾分贊同。接着又聽了其他幾個大臣的想法,覺得都不如這個,于是當即拍闆。
“就依江愛卿之言,退朝!”
江淮照心裡長出一口氣,回府後立刻派人請江禦暮來到書房,将此事轉告于她:“皇上果然采納了你的建議。”
江禦暮微微一點頭:“那便好,接下來的事,還請父親多費心。”
江淮照壓力頗大,卻也很有動力:“放心,交給我便是了!”
江禦暮又問起:“今夜這次‘晚朝’,其他幾位皇子可曾出席?”
江淮照搖搖頭:“都不曾來。不過,我回府時途徑宮門,卻看見各家王府都派了人來打探消息。”
哦,是這樣。
算算時間,穆歸禮應該也收到消息了吧。
江禦暮猜測他今夜多半會來訪,于是準備回到自己院中等他。
誰知剛進小院,就看到穆歸禮已經來了。
他站在關着時異的那間屋門前,盯着門外的鐵鍊和銅鎖,手指時不時撥動兩下,不知是閑得無聊,還是另有意圖。
江禦暮走到他身後,陰陽怪氣道:“安王殿下,你還真把江府當成自家的後花園了?”
穆歸禮轉過身來,沖她若無其事地一笑:“非也非也,本王隻是聽到了太子命不久矣的好消息,特地來向江小姐道謝。順便履行諾言,帶江小姐去見一見令弟,确認他還安全。”
江禦暮打了個哈欠,略微眯着眼道:“現在都這麼晚了,還是明日再去吧。江連鏡那小子,還不值得我為他熬夜。”
穆歸禮聞言,欠兮兮道:“那本王呢?值得江小姐熬夜麼?”
江禦暮瞥他一眼道:“你若沒點正事,就趕緊走,我現在已經困得要命了。你若有正事,我倒可以再熬一炷香的時間。”
“正事嘛,自然是有的。”穆歸禮呵呵一笑,“既然江小姐已經給太子下了毒,那麼你留着時異也沒有用了,不妨讓本王帶他回去,如何?”
當然不行。
單論時異見過費紅英這一點,就絕不能讓他脫離江禦暮的掌控。
“你給時異灌了毒藥,他都快恨死你了,帶回去又能做什麼呢?難道還指望他為你效力?”
穆歸禮自信滿滿道:“本王打算把解藥賜給他。能撿回一條命,難道他還會繼續怨恨本王嗎?”
江禦暮盡量拖延時間:“行,反正留他在江府也是白吃幾碗飯,你要帶就帶走吧。不過……我得先确認江連鏡還活着,再放人。”
穆歸禮沒有異議:“好,那咱們就于明日巳時,在你的書鋪碰頭。”
“不見不散。”
做好約定後,穆歸禮飛身離去。
江禦暮怕他去而複返,還特意跟出一段距離,确認他真的已經走遠才放心。
回到院裡,江禦暮打開偏房的門鎖,解開鐵鍊,推門而入。
時異面無表情地趴在床上,費紅英正在給他針灸。
擡頭見江禦暮已經打開房門,費紅英松一口氣:“終于能出聲了,剛才好懸沒憋死我。”
說完,又沖時異的後腦勺揚了揚下巴:“剛才安王隔着窗戶叫他名字,我就用針把他的聽覺暫時封住了。幸虧我反應快,否則他一聽到安王關心他,非得聊起來不可!”
江禦暮給費紅英比了個大拇指,連聲贊她幾句機警,繼而問道:“穆歸禮都說什麼了?”
費紅英思索着回答道:“就是問他這幾日過得怎麼樣,身體能否抗住之類的。”
江禦暮這會沒工夫深究,轉而問起正事來:“我要的迷香,你可配好了麼?”
費紅英點點頭,從藥箱裡取出幾支火折子形狀的物什,遞給江禦暮,還不忘囑咐一句:“這藥勁可大了,你用的時候千萬要注意,别待在下風向啊。”
江禦暮失笑:“這還用你提醒?我又不是三歲小孩!”
費紅英輕推她的雙肩:“行了行了,算你是三百歲的老妖精,趕緊拿好迷香,去救你重任在肩的老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