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說什麼?她一定有話想對他說。
穆歸禮覺得,她也許是在勸他認清現實——醒醒吧,江禦暮已經沒機會做安王妃了,今後能為你提供助益的,隻有我。
他自認為這個猜測嚴絲合縫,合情合理。
殊不知,費紅英看向他時隻是在想:他沒病吧?這種局面下,還上趕着當出頭鳥?
比起穆歸禮,還是懷王穆歸正更明智。
賜婚?随便吧,本王要吃席。
拒婚?随便吧,本王要吃席。
搶婚?随便吧,本王要吃席。
婚席喪席都行,但是必須有紅燒肘子。
不過,現在的氛圍似乎安靜得有些尴尬,隻有他一個人在大快朵頤。
穆歸正漸漸意識到不妥,放下碗筷擦了擦手,眯着一雙鼠眼看看皇帝,又看看江淮照。
喲,江尚書臉色不太好嘛,想是被太子的話氣壞了吧!
連他這樣遲鈍的人都發現了,皇帝怎麼會看不出來呢?
“庶女……”
皇帝低聲念叨着,撚須斜睨江淮照,見他黑着一張臉,便有些不快。
老東西,你這算什麼?給太子甩臉子,還是給朕甩臉子?
朕願意給你女兒一個做太子妃的機會,已是你們江家前世修來的福氣了,無論事成與否,你們都該陪着笑臉,千恩萬謝才對!
若不是看你女兒還有點用處,朕現在就治你一個大不敬之罪,摘了你的腦袋!
皇帝深吸一口氣,強壓心中殺意,對太子笑道:“你若隻是邁不過這道坎,倒也好辦,讓江愛卿把那丫頭的母親擡為平妻,她不就是嫡女了麼?”
穆歸衡不屑一笑,似乎很瞧不上江禦暮的出身:“掩耳盜鈴,自欺欺人,便能轉賤為貴了麼?”
聽到這裡,江淮照似是再也難以隐忍,冷笑道:“微臣的掌上明珠,在太子殿下眼中竟與頑石無異。既然如此,還請陛下收回成命,莫要勉強殿下了。”
話中夾槍帶棒,聽得皇帝愈發頭大。為長遠打算,不能讓他們把關系鬧僵,隻能暫且截斷這個話題。
“也罷,此事來日再議吧。”
左右還有三年時間,也不急在這一時。
皇帝揮揮手,讓仆役們再斟一輪酒,剛舉起杯,定王穆歸儀便姗姗來遲。
和以往一樣,來赴宴之前,他就已經喝了個酩酊大醉。
懷王照常起哄,抓住穆歸儀遲到之事不放,又讓他喝了三杯罰酒。
有了這段插曲,方才席間緊張的氣氛意外地緩和了不少。
安王穆歸禮也一杯接着一杯,醉态漸顯。不多時,他就趴倒在桌上,被仆役們扶去偏院休息了。
皇帝見狀,也覺得身上疲乏起來,再拖下去也沒什麼趣,便回宮去了。
他這一走,其他賓客也随之離去,前呼後擁,隻剩一個穆歸衡還坐在原位。
費紅英送走諸位貴客,回到宴堂,很識趣地遣走所有仆役,将房門牢牢關住,繼而走到穆歸衡面前。
“太子殿下,您與微臣還有話說麼?”
穆歸衡隻道她明知故問:“本宮要你去給江姑娘解蠱,你裝什麼傻?”
費紅英隻是笑笑:“殿下,微臣還是更喜歡您的另一個提議。”
關于——把江禦暮體内的子蠱,轉移到穆歸衡的體内。
方才費紅英假稱要去廚房視察,其實是去暗門後與江禦暮商議此事。
二人很快達成一緻,都想探一探穆歸衡此語有幾分誠意。
穆歸衡沒有猶豫,确認道:“隻要本宮答允,你就能徹底放過江姑娘了麼?”
費紅英給他吃下定心丸:“當然。能與太子殿下這樣金貴的性命綁在一起,微臣何須捏着區區江府庶女不放呢?”
她将重音落在“庶女”二字上,仿佛在穆歸衡心上又紮一針,帶來綿長細密的痛楚。
但他很快掩下情緒,說道:“那便開始吧,你要本宮如何配合?”
費紅英慢悠悠搖着頭:“殿下莫急,微臣現在還無法施術。要使子蠱更換宿主,還差一樣必不可少的媒介。”
“什麼媒介?”穆歸衡蹙眉,似是怕她又在找借口拖延時間。
費紅英俨乎其然道:“頭發,江小姐的頭發。”
想取來這樣“媒介”,穆歸衡就必須親自去見她一趟。
而這次見面,江禦暮一定要将他拒婚的真正原因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