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裡有什麼?
穆歸衡沒有得到答案,江禦暮很快就放下了蓋頭,端坐如常,徹底安靜了下來。
是的,徹底安靜,連殿外的絲竹樂聲都消失不見了。
緊接着,穆歸衡看見自己推門而入。
夢中的“穆歸衡”手握金鑲玉秤稈,一襲赤色喜服與江禦暮極為相稱,臉上卻比她多一份微醺的輕淺紅暈。
他關上門,也擡頭看了看天花闆,似乎沒看出什麼異樣,接着便朝江禦暮走去。
“穆歸衡”沒有挑開她的蓋頭,先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柔聲問道:“你方才哼的是什麼曲子?”
江禦暮聞言扭頭看向他,紅蓋頭一如少女雀躍的裙擺,在她肩上旋出一朵花來。
“你怎知我方才哼了段曲子?”紅蓋頭遮住了她的面容,卻掩不住她話音裡驚奇的笑意。
而“穆歸衡”也毫不諱言:“我夢到過此刻的場景。”
江禦暮稍微反應了一會才接着問:“那我在你的夢裡是如何回答方才那個問題的?”
“穆歸衡”把秤杆放在一旁,直接用雙手掀開了她的蓋頭,看着她的眼睛答道:“你說它叫婚禮進行曲,作曲家……呃,總之很有名就是了。”
這個答案讓江禦暮很是驚喜,也讓他如願看到了她的笑顔。
“既然你已經知道了,為什麼還要問我啊?”她問。
“穆歸衡”也笑了:“我現在不問,當時又怎麼能夢到答案呢?”
“哦——”江禦暮思索一瞬,“是這個理,那我再正式回答一遍吧。”
她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卻又頓住了,向他問道:“對了,你做夢的時候,大概處于何種視角?”
“穆歸衡”站起身,一邊回憶一邊環顧四周,不斷調整位置,最後站在了一扇窗戶旁邊。
與此同時,他已經走出了穆歸衡夢中的視線範圍。又或者,未來的他正站在此刻的他所處的位置上,即将重溫這個難辨虛實的美好夢境。
“就在此處。”他說。
此時二人相隔一丈多遠,江禦暮微微轉過身,直視着他問道:“如果我現在蒙上你的眼睛,你在夢裡的視線會受到影響嗎?”
“穆歸衡”沒有正面回答,隻道:“你可以試試。”
江禦暮垂眸思索一霎,将狡黠之态藏入眼底,起身走到“穆歸衡”近前,把紅蓋頭戴在了他的頭上。
“在你的夢裡,我也這麼做了嗎?”她問。
“穆歸衡”點點頭,沒有說話。紅綢蓋頭密不透光,他看不到江禦暮的表情,更看不到她接下來的舉動。
“方才那首曲子是婚禮進行曲,作曲家名喚門德爾松。”
她終于想起回答這個問題,對着未來的他,答給此刻的他聽。
作出回答後,她忽又不确定起來,喃喃自語道:“欸,是叫門德爾松吧……還是柴可夫斯基來着?那麼多年過去了,這誰還記得請……”
既然記不清,她便也不想了,幹脆一句話糊弄過去:“總之,很有名就對了!”
“穆歸衡”又點了點頭,仍然一言不發。
蓋頭隻能蒙住他此刻的雙眼,卻無法遮擋他觀測夢境時的視野。
因着距離一步步拉近,此刻大半畫面都被江禦暮占據。
她和他透過紅綢的阻隔對視,他和她消弭時空的距離對視。
“你的心跳好快。”她說。不知是對未來的他,還是此刻的他。
這次“穆歸衡”不再沉默,坦言道:“因為終于确認了這個夢是真的。”
江禦暮幫他掀開蓋頭,輕聲問:“除了這些,你還夢到什麼了?”
“穆歸衡”沒有即刻回答,而是拉着她走開兩步,站到了夢裡的畫面中心。
“你這是要做什麼?”江禦暮問。
“激将法。”他說。
“激誰?”
“正在夢中看着咱們的那個‘我’。”
“為何激他?”江禦暮不解。
“因為他膽子太小,若不激一激,隻怕一輩子都不敢向你提親。”
江禦暮失笑,不由更加好奇:“你打算如何激他?”
“穆歸衡”繞行幾步,從身後抱住江禦暮,吻一吻她的耳後,看着窗戶的方向提議道:“你罵他幾句吧。”
“罵什麼?”江禦暮回頭看他。
“就罵他膽小如鼠,瞻前顧後,杞人憂天……”他一一幫她列舉。
江禦暮笑意盈盈:“你自己心裡都清楚,還用得着我罵呀?”
“穆歸衡”歎了聲氣,把腦袋靠上她的肩膀,如撒嬌般說道:“可我那時候就是當局者迷嘛……”
江禦暮摸一摸他的腦袋,扭頭看向窗邊,意味深長道:“不着急,慢慢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