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夜裡,京城大大小小的幾家賭坊熱鬧不減。一衆賭客聽聞明日就是江家比武招親的最後一日,都鉚足了勁,想着再狠狠撈一把油水。
這次的攻擂名單出得略遲,上面仍是十個陌生的姓名。賭客們摩肩接踵,擠成一團,饒有興緻地議論着下注的技巧。
其中有些人經過這些日子的反複驗證,已經對江禦暮的實力深信不疑,幾乎懶得思考,每場對局都直接買她赢,然後坐等收錢。
短短幾日時間,這些人已經把本錢翻了許多倍。正是春風得意之時,哪裡舍得收手?
不過此類人還是少數,更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另一件事上——猜測那日給江禦暮贈玉的人叫什麼名字。
在他們看來,這場比武招親根本就是給那人量身定制的戲台,隻要他一登場,江禦暮必輸無疑。
也就是說,隻要賭客們下重注買他赢,就能賺得盆滿缽滿。
奈何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他們手上一條線索也無,怎麼可能憑空猜中那人的姓名呢?
有人瞎貓欲撞死耗子,張口便道:“依我看,就應該從名單的順序入手。我要是江家人,肯定把他放在第一個。若是排在後面,萬一前頭出點什麼變故,就不好收場了。”
語畢,他自信滿滿地擡起手,将半塊銀錠拍到桌面上,高聲道:“老闆!第一場,我買燕識風赢!”
出頭鳥一飛,便有人跟着下注。旁邊一桌人斜眼看着他們,好像在看傻子似的。
其中一人小聲嘲笑道:“真蠢,一看就是沒門路,沒人脈的,隻會胡猜亂買。想發财?下輩子吧!”
他身旁圍着一圈人,呈衆星拱月之态。有人谄笑着奉承他兩句,繼而問道:“衙内,依您之見,應當如何下注呢?”
衙内一腳踩着長凳,把三塊金錠放在平鋪的攻擂名單上,每塊金錠分别壓住一個字。繼而喚來老闆開出票據,拔腿便走。
一圈狐朋狗友這才敢翻開金錠去看,被它們遮住的是名單上的最後一個名字——甯問歸。
“咋樣,咱跟不跟?”忽有一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另一人毫不猶豫道:“當然跟了!衙内他爹跟江尚書同在戶部為官,做了多少年的同僚,從他手指頭縫裡漏出來的消息,難道還能有假?”
衆人都覺有理,于是各自下注,回家做了一整晚的發财美夢。
次日一早,比武招親的擂台被圍得水洩不通。有人早早看到了商機,天亮前就來此占了個前排的好位置,眼下一轉手就賣出了高價。
最前排的觀衆除了人,還有一匹馬。甯問歸坐于馬上,一身猩紅衣裝無比紮眼,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直接穿了婚服來呢。
今日的圍觀者實在太多,但凡來得稍晚一點,就隻能遠遠聽個動靜了。
有人被擠得難受,抱怨道:“怎麼回事?前幾日也沒來這麼多人啊?”
身旁的人熱心為他解惑道:“前幾日呀,不少人都在對面那個茶樓裡觀戰呢。今兒特殊,茶樓非不讓人進。這不,外頭就更擠了!”
“茶樓為何不讓人進?”
“聽說是有人花重金包了場。”
“什麼人?”
“這我就不知道了。”
說着,那人擡頭向上看去,茶館二樓似乎空無一人。奇怪的是,欄杆外多了一塊長方形的牌子,外面還罩着一層紅綢。
“這是何意?茶樓要換招牌了麼?”他問。
“應該不是吧,哪家館子那麼标新立異,把招牌挂在二樓欄杆上呀?再說了,你瞧,原來的招牌不是還好端端挂在一樓正門口麼!”
“唔,說得也是。”
衆人七嘴八舌,紛紛開始猜測紅綢下面是何物什。可是還沒讨論出個結果,注意力就被費紅英敲響銅鑼的聲音吸引走了。
他們知道,這是比武招親正式開始的信号。
“第一位,燕識風,燕少俠何在?”
與以往不同,這次喚人上台的并非費紅英,而是江禦暮本人。
此外,衆人都不約而同地注意到了一個細節——江小姐竟然稱那個燕識風為“少俠”?
此前她與數十人交過手,要麼直呼其名,要麼隻禮節性地稱一句公子,可從未用過如此特殊而引人遐思的稱呼。
看來,這個燕少俠與江小姐的關系并不一般呐……
想到這裡,衆人紛紛擡眼望向甯問歸。在他們看來,這個“燕識風”一定就是他了。
然而出乎他們意料的是,江禦暮話音已落,甯問歸卻仍舊穩坐馬上,沒有絲毫回應。
難道不是他?
那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