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歸衡被她打趣得耳尖一紅,别開目光捏了捏她的手,意在請她口下留情。
江禦暮順勢牽住他的手,一邊往門外移步一邊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他。”
行至半路,江禦暮恰好碰上方才那名仆役,便攔住他問道:“你可知我爹在哪?”
那仆役偷瞄穆歸衡一眼,湊近兩步,本想對江禦暮悄聲私語。江禦暮卻給他使了個眼色:“大大方方說就是了,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我爹又不是偷雞摸狗去了。”
仆役似有所悟,便用江穆二人都能聽清的聲量答道:“回小姐,老爺剛喝完藥,現已睡下了。”
江禦暮“哦”了一聲,揮揮手打發他下去,繼而向穆歸衡投去一瞥。
坊間早有傳言,說江淮照是在裝病。至于裝病的原因,衆人各有各的說法。
其中最主流的一種,說他是在為辭官歸鄉做籌謀,畢竟年紀大了,不想在朝堂的漩渦中久留也是人之常情。早早辭官,至少能得個善終。
今日穆歸衡并未見到江淮照的面,也不能斷言他是真病還是裝病。
不過真也好,假也罷,穆歸衡都沒必要堅持去看他了。
道理也很簡單——江淮照若是真病,喝完藥正在休息,穆歸衡自然不好前去打擾;江淮照若是裝病,那仆役便是他的傳聲筒,所謂“睡下了”便是他刻意找的借口,用來将穆歸衡拒之門外。既然如此,又何必戳穿呢?
“看來今日不巧。”穆歸衡語氣平緩,聽不出情緒,“我還是改日再來拜訪吧。”
江禦暮正打算送他出門,方才那仆役卻又跑了回來,對二人說道:“禀殿下,小姐,宮裡派人來傳旨了。”
又傳旨?傳的什麼旨?
江穆二人對視一眼,一起快步趕往前院正廳。
來者共三人,領頭的是皇帝身邊的老内監,左右兩人各抱一個木箱,看着都沉甸甸的。
那老内監見到太子在此,似乎并不驚訝,行了禮便滿臉堆笑道:“老奴方才去您府上傳旨,護衛們說您在江尚書府上。這不,老奴馬不停蹄就趕來了。”
穆歸衡颔首道:“不知父皇有何旨意?”
老内監笑容不減:“其實呀,就是一句口谕。說是您的婚期定下來了,就在下個月初八。”
“這麼早?”穆歸衡驚訝道,“從今日算起,就剩十餘日了。大婚事務繁雜,來得及準備齊全嗎?”
老内監打包票道:“殿下放心,您的婚事呀,陛下一早就開始準備了,不差這一日兩日的。更何況,這個吉日可是國師大人親自推算的,定然錯不了!”
說着,老内監便指揮兩名小内監:“去,把太子妃的婚服和首飾都歸置好。”
小内監應了聲是,詢問江禦暮後,把兩個木箱整齊擺放在正廳的方桌上。
老内監的笑容仿佛一輩子刻在了臉上,又對穆歸衡說道:“殿下,您的婚服也已送去府上,由小石護衛代您收下了。”
不知為何,穆歸衡面色有些凝重,冷言冷語将三名内監打發走了。
“怎麼突然不高興了?”江禦暮敏銳察覺到他的變化,如是問道。
穆歸衡牽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身邊帶了帶,惆怅道:“定是我父皇急着讓我成婚,飛鴻影為迎合他的心思,才擇定了這樣早的婚期。委屈你了。”
江禦暮并不覺得委屈,畢竟這個日子就是她和費紅英一起議定的。他們的婚期越早,就越能與涵州打好配合。
但是在穆歸衡面前,江禦暮總要演一演善解人意:“沒關系啊,我原也不大看重這些。”
“那你看重什麼?”穆歸衡洗耳恭聽,“告訴我,我好早些準備。”
江禦暮對上他的雙眸,溫言莞爾道:“當然是看重你啊……”
當然是看重你——這顆最重要的棋子啊。
穆歸衡不知被這話勾起了什麼心事,忽然低聲道:“我得去見一見飛鴻影。”
江禦暮不知根由,玩笑道:“你不會是打算逼她改口,換個晚些的吉日吧?”
穆歸衡卻沒有玩笑的心思,搪塞道:“不,倒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話雖如此,他匆匆離去的腳步卻顯得這件事愈發重要了起來。
江禦暮沒有頭緒,打算夜裡去找費紅英問個清楚。于是一邊盤算,一邊走回了自己的小院。
時異仍然守在院門外,甯問歸已經順利脫身了,屋内隻剩下江連鏡一人,還在收拾最後一點爛攤子。
江禦暮拍拍他的肩道:“行了,你回去吧,剩下的我自己處理。”
“遵命。”江連鏡轉過身來,用試探的目光對上她的雙眼,“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