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非常想拒絕,但她沒有立場也沒有理由拒絕。
論身份,她是一個簽了死契的丫鬟,主子說送人也就送人了,沒有她說話的份兒。況且主子完全是在替她打算,拒絕實在是有點不知好歹。
論道理,是她自己說的喜歡表少爺,不想進宮想留在府裡,就為了多看表少爺一眼。現在又要死要活地拒絕,真的是非常不符合邏輯了,會崩人設。
就這樣,陳蘭音入主東宮的聖旨還沒下,秋月就卷着包袱跟着賀知昭回了賀府。
表妹已經定了要入宮,賀知昭覺得他繼續長住陳府已經有些不合适了。
這個發展,可以說是,非常的魔幻了。
回賀府的馬車裡,秋月和系統都很懵。
秋月:“那現在任務進度應該前進一點了吧?我已經不是女主的丫鬟了,算是遠離主劇情線了。”
系統查看了一下任務進度,任務面闆中寫着任務完成度70%。
“是前進了一點,現在隻要等着惡毒女配下線,就可以完成任務了。”
車裡一片寂靜,賀知昭是黯然神傷,秋月是不敢說話。
在賀知昭的視角,她現在有點像是被親娘托付給愛慕者的拖油瓶,而托付的原因是親娘要去嫁人,怕後爹家裡環境太過惡劣,不利于她的成長。
聽起來非常的奇怪,而且紮心。
但這實在也不能怪陳蘭音。
在陳蘭音的視角裡,這件事情應該是這樣的:為了成全心腹丫鬟的愛情,她将丫鬟托付給了好兄弟,誰知道這個兄弟喜歡自己?
啊啊啊太亂了,快把她繞死了。
秋月晃晃腦袋,企圖把亂七八糟的思緒都甩出去,空出腦袋好好想想今後的路該怎麼走。
車簾外,正在趕馬車的劍影和刀意不時面面相觑,也很想晃晃腦袋,看能不能晃出一個聰明腦袋,好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們家公子在大姑奶奶家做客做得好好的,大有長住不回的趨勢,他倆都快不記得回家的路,隻認得尚書府的門了。
但不知為何,公子突然要回家去了。
不僅如此,還帶了表姑娘身邊的秋月一起。
這實在很難讓人不往一些桃色事件上面想。但這種猜想又着實不符合公子的為人。
公子是一個多麼光風霁月的君子啊,當然不會和一個丫鬟有什麼不清不楚的牽扯。
他倆不敢出聲交流,隻能互相使眼色、做口型,交流的信息也隻能停留在,一個眼神詢問:“怎麼回事?”
一個聳肩回答:“不知道啊。”
一個做口型:“那現在怎麼辦?”
一個搖頭:“不知道啊。”
沒等他們對出個所以然來,賀府到了。
賀知昭率先越車而下,秋月緊跟着踩着車凳下來,還在煩惱幾大包的行李自己怎麼扛進去,劍影好心地過來說道:“秋月姑娘先随公子進去吧,你的行李會跟着公子的一起送到慶輝院去。”
秋月感激不盡,忙道了謝,提着裝了她全副身家的小包裹走到賀知昭身邊。一擡頭就看到了祥雲紋纏繞的金刻匾額,上書“宣國公府”四個大字,端莊厚重,蒼勁大氣,非常醒目地昭示着主人家的錢财權勢。
如果說陳尚書府的建築透露出的是新貴的清雅低調,那麼國公府散發出來的就是世家貴族的深厚底蘊了。
賀知昭帶着秋月先去拜訪了國公府的女主人,也就是賀知昭的母親,國公夫人崔氏。
外甥女給自家兒子送丫鬟的舉動,令崔氏很是疑惑。一如劍影和刀意,她也猜測這丫鬟和兒子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非同尋常的關系。
她眉頭微蹙,說道:“秋月?我認得你,蘭音過來玩的時候常帶着你,你的茶是沏得不錯。”
秋月跟随賀知昭而來,明面上的說辭是她茶沏得好,很合賀知昭的口味,因此陳蘭音就轉送了過來。
秋月俯身:“是奴婢,夫人過贊。”
崔氏客套了兩句,也沒問出個什麼,隻好對兒子道:“你打算怎麼安排?”
潛台詞是,要收房嗎?
賀知昭回道:“就放在書房伺候吧,按一等丫鬟的月例。”
崔氏更看不懂了,賀知昭從小喜武不喜文,他那書房三百年不去一次,就放了一個識字的小童日常照看着,根本沒什麼事。
他去書房的次數還沒有去武器庫的次數多,放在那裡就是根本不想見到。既不想見到又親自帶回來,這不是無端引人遐想,制造流言嗎?
就這一會兒,她已經揣測了不下三個版本了。
崔氏揮了揮手,讓身邊的管事媽媽先帶秋月去賀知昭院裡安頓,打算單獨問問兒子這是怎麼回事。
秋月跟着媽媽穿廊過橋地出了崔氏的院子,媽媽姓李,是崔氏手底下第一得用之人,和原身秋月也是認識的。
李媽媽試探道:“秋月姑娘來得匆忙,行李衣物可都帶了?若沒有,我讓他們先尋幾件出來應應急。”
這是試探她是不是光身被趕出來的。
秋月回道:“李媽媽叫我秋月就好了。我是來伺候五公子的,可稱不上姑娘。”
“我們姑娘,啊不,表姑娘說了,給了公子,以後就是國公府的丫鬟了。讓我謹守本分,好好侍奉公子,萬不可有做客的心态。”
“衣物都是帶了的,雖事情突然了些,倒也不算匆忙,收拾得還算齊整。”
李媽媽暗忖:還真是來幹活的不成?不是來當姨娘的?
雖這麼想,但她經的事多,知道凡事不能過早下結論,所以依舊客客氣氣的,算得上是體貼關切。
兩三輪試探下來,秋月比跑了八百米還累。
随着一聲:“李媽媽來了。”慶輝院,賀知昭的院子終于到了。
而新環境對秋月的考驗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