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如自己所料,秋月不知道究竟是該喜,還是該憂。
因為大夫人的态度,賀知昭終于不再急惶惶地籌備認親的事情了,她本該松一口氣的,但她居然沒有一絲松快之感。
她不願意去深思這背後的原因。
因為神思不屬,她練功的時候,孟師傅把她訓了一頓,然後早早地放了她回去,讓她好好反思一下,最近這段時間的消極懈怠。
孟師傅嚴肅地告誡道:“你以前有一股不服輸的勁兒,無論是輕身術還是鞭法,不學會誓不罷休。”
“但現在,我從你身上看不到這股勁兒了。你回去好好想想,練武究竟是不是你想要的東西?你究竟還要不要繼續練?”
秋月獨自坐在書房的屋頂上,迷茫地想:我究竟想要什麼呢?
她以前很确定的——在這個任務世界裡過一段休閑的日子,順便學一點功夫傍身。
後面的任務世界亦然。
環境好就摸摸魚,多享受享受。環境不好就努力做任務,盡快返回現實世界。
就是這種疏懶閑散、遊戲人間的态度,讓她在察覺到賀知昭表現出的好感時,第一反應是:有何不可?
有何不可呢?反正是個任務世界,反正總要離開的,反正賀知昭是個注定不會長情的世家子弟,反正她還挺喜歡他的……
在一個任務世界裡,開啟一場短暫的感情,又有何不可呢?就當做一個體驗遊戲,開心就好。
她以前就是這麼想的。
可是現在,她還這麼想嗎?秋月有點看不清了。
她偶爾會擔心賀知昭陷入情網,把她當作終生伴侶,這樣她離開的時候一定會良心不安。
可是從來沒有擔心過,自己會不會深陷其中,無法抽身。
怎麼會呢?
賀知昭隻是一個任務世界的人物角色,不是嗎?
她看過那麼多失敗的婚姻,前期再恩愛的情侶最終都會成為怨偶,不是嗎?
愛情隻是一時的荷爾蒙分泌,是不會長久的,不是嗎?
那她現在是個什麼情況?
她沉重的心情是為什麼?
難道她是一個不自知的戀愛腦?
難道她已經愛上賀知昭,愛到不可自拔了?
難道她還想和賀知昭天長地久不成?
難道她和賀知昭最終的結局,不是她潇灑地轉身離開,而是他在漫長的歲月中激情消散,移情别戀?
那她不就成了古早小說中經典的棄婦?!
不!秋月告訴自己,不是這樣的!
她怎麼可能是一個戀愛腦?
她怎麼可以做一個戀愛腦?
一定是荷爾蒙在作祟,和賀知昭在一起太快樂了,所以産生了非他不可的錯覺。
等時間再久一點,等她對他的新鮮勁過去了,就不會有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了。
一定是這樣沒錯!
她了解自己,她這個人有些戀舊,從一個愉快的舊環境中切換到新的環境,一開始總是很難受的,但隻要過了那一段時間,就都會好了。
她現在什麼都不需要擔心的,等真到了離開的那一天,她自然就适應了。
當下,她隻需要快樂就好了。
至于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不過是在杞人憂天,是被荷爾蒙操控的結果,是伴随在戀愛的愉悅中的副作用。
她的理性可不能被這些負面的情緒綁架!
她是一個追求快樂的人,如果愛情帶來的是愉快的體驗,她就接納享受。如果帶來的是煩惱,那她就不要了。
秋月不斷地給自己洗腦,企圖用心理暗示壓過心裡的酸澀。
賀知昭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架在房檐的梯子,和……一個在屋頂昏昏欲睡的秋月。
他搖搖頭,挨着她坐下,無奈地道:“輕身術都還沒學好,就敢一個人上房頂,還想在這兒睡覺?”
秋月正嫌瓦片有些硌人,但是又貪戀十月的暖陽不願下去,他來得正好,她順勢把頭靠到他膝上,舒服地眯了眯眼。
賀知昭撫着她的頭發,問道:“今天怎麼這麼快就練完功了?我去了小演武場,原想着去等你的,沒想到既沒有看到你,也沒看到孟師傅。”
秋月訴苦道:“我今天挨孟師傅罵了,她說我練功不專心。”
賀知昭可是知道秋月練功有多認真的,他好奇道:“你還有不專心的時候?可是練得太累了?”
秋月隻悶悶地說:“不是。”
卻不解釋到底是為什麼?
她也不知道這是出于什麼心态,換往常,她早就說一些“是想你想的”之類的話撒撒嬌了。
賀知昭沒再追問,輕輕地喚了一聲:“秋月?”
秋月閉着眼睛“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