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求醫的是一個中年男人,如果隻說他的臉,那是絕對的普通沒有辨識度,放在人群中一眼看不到的那種。
但事實上,任何一個人看到了他都會過目難忘。
他的脖子上有一個海碗大的肉瘤子,就壓在脖子和肩膀連着的地方,這瘤子的重量應該很可觀,壓得他的脖子隻能向下彎着,連頭都擡不起來,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怪異又畸形。
他擡起頭,脖子呈現出一個奇怪的斜斜的角度,面容愁苦:“大夫,我這東西能治嗎?”
徐清麥戳了戳:“痛嗎?”
“痛。”男人哎呦喂一聲,臉都皺成了一團:“原本是不痛的,但它越來越大也就越來越痛。我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覺,白天也幹不了活,哎呦......”
“那肯定啊,都壓迫你的頸椎神經了。”徐清麥左右端詳,依然覺得很驚奇。
她曾經在皮膚外科輪崗過,但這樣大的囊腫也是很少見的。現代人往往在初期就會來醫院尋求幫助,一般不會拖到這麼嚴重的地步,出現一個全科室都得來圍觀。
男人還是執着的看向劉守仁:“劉大夫,這還能治嗎?我聽說您上次在草市的時候治好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
這男人名叫胡大,這半年來受到病情折磨,痛不欲生。好在他家也算是鎮上的富戶,還能支撐他去尋醫問藥。但不管是江都的大夫還是蘇州城的大夫,還有巫,大巫小巫,都對他的這個肉瘤子束手無策。
胡大都快要放棄了,結果聽到大家紛紛讨論草市女神仙一事,他和他的家人們一下子就動了心。
當然,他還是比較謹慎的,打聽清楚了才來縣裡。
劉守仁這才知道他為什麼會找來知春堂了,他沒好氣的翻了個大白眼過去,哼了一聲:“什麼叫治好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已經死了的人怎麼救!我又不是鬼差!你們這是上哪兒聽的這些亂七八糟的!”
“這不是村裡都在傳嘛......”男人縮了一下脖子,又牽扯到了那瘤子,嘶溜吸了一口涼氣,疼得緩了好幾口氣才接着往下說,“大家都說主要是有一個女神仙出的手,身高八尺,眼冒金光,我後來打聽了一下,當時您也在現場,後來那病人還來了您家的醫館......”
徐清麥:......這個梗是繞不過去了!
旁邊聽着的小藥童笑了起來:“什麼女神仙,那是徐娘子!”
他指了指徐清麥。
那男人的眼睛斜斜看過來,看到隻是一個貌美婦人而且還十分年輕的時候,不由得沉默了一瞬,然後嘟囔了一聲:“原來是位小娘子啊......”
這看上去既沒有身高八尺,也沒有眼冒金光嘛。
徐清麥不以為忤:“怎麼?看到我不是女神仙,有點失望?不過,也算你幸運,你這個東西,我還真能解決。”
聽得這話,劉守仁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讓她到角落裡說話。
劉守仁有些擔憂:“徐娘子,這個肉瘿可不是那麼好解決的。在下醫術雖不值一提,但行醫多年也曾見過奇異病症,卻也未曾見過如此大的肉瘿,即使是蘇州城中的那幾個名醫對上恐怕也是要搖頭的。”
肉瘿,原來在傳統中醫的概念裡,這個叫肉瘿,徐清麥若有所思。①
她好奇的問:“以往你們遇到這樣的肉瘿都是如何診治?”
“肉瘿,無非就是肝思郁怒,使郁氣凝滞于肝,肝過旺則導緻脾弱,從而生痰,留諸于任督,集聚于喉結之下......”劉守仁的臉上閃過一抹不自在,然後說了一堆徐清麥聽得不是很懂的醫理。
她當時不學中醫的原因就是她實在沒什麼哲學腦袋,學不了辨證。
但她看出來了,劉守仁對這病應該也不是很熟悉。
劉守仁停了下來,輕咳兩聲後苦笑承認道:“在下其實對于如何診治瘿之一病也沒什麼頭緒。徐娘子,不是所有的大夫郎中都如你一般,願意将經驗傾囊相授的。”
“不過,”他想起一事,“我曾經聽說,那位名滿天下的孫思邈孫道長有一妙方,不管是肉瘿還是石瘿,隻要一帖下去,可在半月之内無影無蹤。”
“孫思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