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瞬間,數十道師兄聲響起,幾個弟子快速去攙扶成安,其餘弟子執劍朝她圍來。
“都給我滾開!”阿岫又是怒吼一聲,一拂袖,攔路的弟子齊齊往後飛去。
他們一起摔在地上,口中都滲出血,可強忍着傷痛,拿起劍,又朝她圍來。
她已經有些不耐煩了,不想再手下留情。她伸開雙臂,緩緩閉上眼,仰面朝天,瞬息之中,無數的黑霧朝她凝聚而來,在她手中聚成一個巨大的黑氣團。
弟子們正躍躍欲試,突然,并未死去的成安高聲道:“掌門有令,速速讓路!掌門有令,速速讓路!”
“這……”弟子們執劍面面相觑,有些猶豫。
成安顧不上那樣多,又喊:“快!快讓啊!快讓!”
弟子們略一頓,同時朝四面八方躲去,與此同時,阿岫手中的那團黑氣扔出,正中山門石碑,幾百年的石碑頃刻化為齑粉,随風消散得無影無蹤。
路被清空了,阿岫面無表情朝前走去,她的眼眸已被黑氣占滿,隻剩漆黑一片。
後面的弟子望向她的方向,低聲詢問:“她要去哪兒?”
有人答:“看這個方向……應當是要去神君那裡吧?”
趙齊二話不說,拿起劍就要往前追,成安一把抱住他,驚道:“你去哪兒?”
“我去攔她!”
“你去攔?你怎麼攔?方才她自帶的那陣妖風都要将我們吹散!”
趙齊有些洩氣:“怎麼會這樣?我一直以為她這麼久沒出現,是在和神君一起閉關修煉,怎麼會這樣?”
“我們也這樣以為。”成安重重歎息一聲,“你們看她方才那模樣,顯然不是被什麼妖怪附了身,那就是她。她平時是有些古怪,師兄師妹都不願跟她一起。早聽師父提起,說她體質特殊,容易走入歧途,讓我們多多包容,也怪我,我作為内門大弟子,未能團結宗門内部……”
“大師兄!這不能怪你,她就是妖怪!否則怎會因别人的隻言片語便會走入歧途?”
“好了好了!不要再吵了,她已經往神君的方向去了,我們還是快喊人去幫忙吧,神君可千萬不能出什麼事!”
衆人立即打斷,紛紛起身拿劍,要往觀塵寝殿處去。
掌門從天而降,攔住他們的去路:“不必去了。”
成安皺着眉頭反駁:“她如今的修為深不可測,我們不能讓神君獨自面對!”
“這是神君的意思,他們之間恩怨,神君會自己解決,若是解決不了,我們再上。”掌門不徐不疾道。
“他們之間的恩怨?”有人不解,“他們之間能有什麼恩怨?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難不成還教出來個白眼狼?”
掌門沒有回答,隻是擡眸,靜靜看向遠處的宮殿。
殿中空無一人,阿岫一路暢通無阻,順利抵達洞府門口。她以為要費一番周折,不想,手一揮,瀑布停流,洞府門朝她大開。
她皺了皺眉,眯着眼悄聲擡步往裡去。
洞府并不大,轉過彎,前方便是内室。内室之中,一道白色的背影直對着她,那銀白的長發上,還綁着那條紅色的發繩。
阿岫幾乎下意識便要喚師父,可她咬了咬牙,緊緊攥着拳,怒聲質問:“謝浮岚!為何騙我!”
眼前的人緩緩轉身,臉上仍舊是那副淺淺的笑意,隻是眉眼間多了一絲無奈:“阿岫,可以聽師父解釋嗎?”
她突然憎惡極了這副笑臉,是這副笑臉騙了她,讓她誤以為自己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的人。
“不要,我再也不要聽你的話。”她哭着搖頭,一掌朝他擊去。
黑氣正中人心口,眨眼間,眼前的人灰飛煙滅。
“師父?”阿岫慌了神,四處搜尋,“師父?”
沒有人回應,沒有人影,師父,死了?
她不敢相信,大喊道:“謝浮岚!你不要裝死!你給我滾出來!你别以為這樣我就會放過你!”
回答她的,是漸漸平息的回聲:謝浮岚、謝浮岚、謝浮岚……
師父真的死了?不,她不相信,除非師父的命燈滅了……對!她要看到命燈滅掉才會放過他。
她忘了自己不必步行,拔腿往大殿跑,一路上不停地聽見師父在耳邊喊:阿岫、阿岫……
大殿中站着掌門長老和零星幾個弟子,他們都在回眸看她,有哀傷,有悲憫,有憤恨……她越過人群,朝殿中擺放的一排命燈看去,一眼看見标寫着觀塵二字的燈。
那燈安生漂浮着,隻是燈芯昏暗無光。
“不可能。”她愣愣搖頭,沉默一會兒,快步朝掌門走去,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你們都在耍我!他怎麼可能就這樣死了?告訴我!他被你們藏去哪兒了!”
幾個弟子要抽劍上前,掌門擡手止住,緩緩道:“沒有人可以對命燈動手腳。”
“他真的死了?”淚水迷糊了她的視線,掌門沒有回答,她卻從模糊的視線中,看到了他悲痛的雙眸。
阿岫松開手,拖着步子緩緩朝門外走,不停喃喃:“他真的死了……”
她突然不知還要做什麼,還想做什麼,茫然踏下台階,而後低呼一聲,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