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下山，她就像從前一樣和師父一起在院子修煉、對弈，隻是她發覺，師父的眼神和從前不同了，時常看着她，黏着她。她找不出這種轉變的症結，但欣然接受，恨不得讓天下人都知曉師父喜歡她。

“師父，師父。”她修煉的間隙便要跟在師父身後，也抱着師父黏着師父。

觀塵心裡說不出的開心，他似乎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樣的開心了。修道之人要摒棄凡塵摒棄情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可這樣的開心太令人着迷，讓他那顆沉寂已久的心再次跳動起來，隻是他不知它還能跳動多久。

“好了，不許鬧了，師父将這幾張丹藥寫完，便來陪你。”

“好，那阿岫在一旁看着師父。”她腦袋枕在雙臂上，靜靜看着師父，目光在他臉上流連，似乎要将他的眼睫數都數清。

門外傳來腳步聲，成安出現在門口：“神君。”

觀塵的手一頓，面色倒是裝得無虞：“是來找阿岫的嗎？”

“嗯，弟子有些事想問師妹。”

“你們去說吧。”觀塵擺擺手，雙眼隻看着案上的書冊，似乎真的不在意。

阿岫無奈抿抿唇，大步跨出門去：“你來找我做什麼？”

成安稍走遠了些：“你那日說你不修煉了，我放心不下，特意來看看。”

“你有什麼好放心不下的？”阿岫瞥他一眼，“不過，我的問題現在已經解決了，你可以放心了。”

“你和那個人和解了嗎？”

“不。”她搖頭，燦然一笑，“是和好了。”

成安垂了垂眼：“他不是欺騙你了嗎？你還和他和好了？”

“才不是呢？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況且他已經跟我道歉了，他還說他喜歡我。”阿岫有些得意。

“可……”成安卻是皺了眉，“說不定他仍舊是騙你的呢？師妹最好還是警惕一些，莫要以後又被人傷了。”

“好了好了，你根本不懂，他是真心喜歡我，我也是真心喜歡他。反正這個事你不用管了，安心去修你的煉去吧。”

成安後退幾步，又忍不住回頭：“師妹既然不離開了，是否還會跟我一同下山除妖？”

“這個要看我師父如何說，師父讓我去我就去，師父不讓我去我就不去。”

“好，我明白了，那我先走了。”

阿岫毫不猶豫揮揮手，轉頭又回到師父身旁：“師父，你忙完了嗎？”

“快了。”觀塵察覺門外的人離去，放下紙筆，朝她伸出手。

她笑着撲過去，在師父臉上重重親兩口。

觀塵心中那點兒妒火立即被撫平：“過幾日和你師兄一起下山吧。”

“好，我都聽師父的。”

“阿岫？”

“嗯？”阿岫擡起明亮的眼眸，眼眸裡有師父的倒影。

觀塵捧着她的臉，指腹輕輕撫摸她的臉頰：“要戒驕戒躁，靜心感悟，凡事都要冷靜。你師兄有一句話說的好，不論發生何事，你都還有自己，你還年輕，一切都還能改變。”

“師父偷聽我和師兄說話？”她用手指點點師父的鼻尖。

“師父看你跑出去，怕你出事，便跟過去了，并非故意偷聽。”

“原來師父還是關心我的。”阿岫伏在他肩上，“可是師父，隻有師父在，師父在意阿岫，阿岫才能安心。”

他已明白，這樣的話再說一千遍一萬遍也無用，唯有讓阿岫自己去領悟去體會，可這個能陪她一起領悟的人，注定不會是自己。

又到下山的日子，阿岫在他懷裡賴了許久，他一直低聲催促，可人真要走了，卻又是他舍不得，将人拽回來摟在懷裡親了好一會兒。

“走吧。”他摸摸那雙被他咬得嫣紅的唇，“師父送你去與師兄彙合。”

阿岫害羞點點頭，安靜跟在他身側，慢悠悠往山側門去。

成安見他們來，先是恭敬朝觀塵一拜：“神君。”

觀塵朝他點過頭後，他又看向阿岫，笑着道：“師妹心情似乎不錯，也安靜許多。”

阿岫瞥他一眼，不好在師父跟前發作，隻道：“噢，的确還行。”

“師妹，那我們啟程吧。”

阿岫回眸看一眼師父，和成安一前一後上了小飛船，成安要伸手扶她，她沒肯，自己跳上去。

觀塵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自己越來越遠，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