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少年一陣慘叫，雙手捂住滿是血的鼻尖，哭天喊地，“快！快将那個雜種抓住，我要将他碎屍萬段！”

謝浮岚早轉頭跑了，他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塊兒石片，已經将那麻繩割開，馬不停蹄地往前逃。

阿岫迅速跟上，恨不得抱起他一起跑，又恨不得将那幾個死孩子攔住，隻是都徒勞無功，最後隻能祈禱他不要被抓住。

她跟着他一直往前跑一直跑，直至跑進山路，一溜煙兒躲進林子裡。

幸好，身後的幾個死小孩沒跟上來。阿岫松了口氣，跟着進了林子裡，蹲在少年跟前。

“師父……”她抿了抿唇，擡手隔空放在他臉上，又輕聲道，“浮岚。”

少年聽不見，往手心呸一聲，吐出帶血的沫子，抹在身後的樹幹上，緩了兩口氣，緩緩起身，又慢慢往前走。

“你要去哪兒？你傷了那個小鬼，他一會兒會不會追上來？”阿岫跟在他身旁自說自話。

他隻是小心翼翼往前走，邊走邊往身後看，确認沒有留下任何痕迹。他本就淋了雨受了寒，又被人磋磨一通，此時走着走着腿便一軟，往一個小山坡下摔去。

阿岫急忙跟過去，要用身體接住他，可接不住，隻能看着他往下滾落，撞在一棵巨大的樹幹上，來回彈動幾下，不動了。

“浮岚！浮岚！”她追過去，跪坐在他身旁，隔空抱住他，“浮岚，不要害怕，我會一直陪着你。”

少年的眉頭緊皺着，臉色越發白，冷汗也越發多。

天又要黑了，她仰頭看着黑夜的來臨，實在受不了：“求求你們，讓我幫幫他吧，求你們讓我幫幫他，求求你們……”

天邊的高峰之中，掌門朝常寂看去，常寂默默點了點頭。

“這般可會改變過去？”

“過去的事早已注定，做得再多，除了會讓過去更加波折外，對結局不會有任何影響，所有的事都會回到它原有的軌道。允許她做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吧。”

“好。”

阿岫仍舊看着天，正要失望之時，手突然觸摸到一片滾燙。

“浮岚！”她驚呼一聲，将人抱起緊緊摟在懷裡，“浮岚……”

懷裡的少年不過才五六歲，阿岫不知道五六歲的孩子該是多重多高，她隻覺得他好瘦好瘦，渾身隻剩骨頭了，輕飄飄的，隻有一丁點兒。

阿岫想抱他走，抱他去治病，可周圍似乎有結界，她無論如何也離不開這個樹幹。

她明白了，他們不允許她走出去。

“沒關系、沒關系……”她喃喃自語幾句，脫了外衫給他裹上，又将人摟得緊了一些，不停探探他額頭的溫度，“浮岚，浮岚，不害怕不害怕。”

她知道他不會死，她知道他的結局，可不死不代表不會難受，不會傷心。

“師父，我明白了我懂了。”她用臉頰緊緊貼着他的額頭，用冰涼的臉給他降溫，“師父，師父，我知道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

她的眼淚不停往下淌，風一吹，變得涼飕飕的，一挨着少年的額頭，又變得滾燙滾燙的，反反複複，來來回回，直至天明。

“沒那樣燙了。”這大概不是她的功勞，可她心中卻有了一絲安慰，痛苦終于被撫平一些，“浮岚很快會好起來的。”

她不知他何時會醒，仍舊抱着他，直到遠處傳來一陣喧嘩聲。

“那個小畜生到底躲去哪兒了？我們都找了一夜了，半點兒蹤迹都沒瞧見，是不是躲去哪兒了？你與他不是相熟嗎？你去将他哄出來。”

另一個少年被推出來。

阿岫能看見，但無法抱着懷裡的人逃走，也無法喚醒懷裡的人。她焦急着想将人喊醒：“浮岚！浮岚！”

那個少年也在喊：“浮岚，浮岚，我是小虎，我來給你送吃的了，你快出來啊，你一個人在外面怎麼活下去？”

好惡毒的死小孩！阿岫暗罵一句，還沒來得及做出行動，懷裡一下空了，她又觸碰不到他了。

少年醒來，并未察覺到阿岫的存在，隻是聽見熟悉的聲音呼喚。

他扶着樹幹緩緩起身，悄悄躲在樹後，朝尋來的男孩看去。阿岫不知道，他們的關系還不錯，他一直将這個小虎當做唯一的朋友。

“浮岚，浮岚！”名叫小虎的少年又喚，“我這裡有些包子，你出來吃一些吧，不然會餓死在外面的。”

落葉輕響，謝浮岚踏出，朝小虎走近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