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倒不是什麼劇毒,隻是讓人手腳乏力、困倦昏睡,在原地歇了一會兒後,段匆就覺得好多了。
“晚上倒是吃了主人家的一頓飯……可他們不過是兩個尋常的凡人,和我們無冤無仇,有什麼道理加害我們呢?更何況,若真的要害我們,也得下個厲害點的毒吧,單單讓人睡一覺有什麼用?”
段匆百思不得其解。
謝蘊道:“凡人下這毒或許的确讓人想不通,但若是,下毒的是個修行之人呢?”
段匆怔了怔,忽然一陣荒謬。
尋常夜晚中了這毒,隻不過是沉睡一覺,但若是此時正好在和妖怪交手,毒性發作,昏倒在地,那麼,性命就危險了。而且日後追究起來,人們還都以為這是妖怪加害,而想不到中毒上面去。
——這所有的一切,凡人自然是計劃不到的。但修行之人,他們能察覺妖氣,也就是說,他們能預知下毒後的一切。
“隻是與我同行的,是我的大師兄和小師妹,他們……”段匆有些崩潰:“不會吧。”
謝蘊十分不屑的道:“我若是他們,見門派中出了你這樣包庇妖怪的敗類,也會下手的。”
段匆:“……”
“唉,總之今晚還是多虧了你,”段匆拱手道:“多謝。”
“那中毒一事怎麼辦?”
“就不用聲張了,我自有打算。”
“好。”謝蘊道。
山風徐來,段匆在後面眯起眼睛。謝蘊身形并不算高大,甚至偏向于單薄,而恰此時,他擡頭望了眼明月,顯露出尖而小巧的下巴。清涼月色下,他的皮膚十分雪白細膩。
發現段匆不懷好意的打量他,謝蘊立馬惡狠狠轉過身道:“看什麼看?”
段匆笑的十分邪惡和富有深意:“剛才我跌倒,多謝你接住了我。”
她這一說,謝蘊立馬就懂得了。剛剛她倒下時,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下意識往前一步,用自己的懷抱接住了人。她在他懷裡靠了那麼些時候,自然……是覺察到了什麼。
謝蘊咬牙切齒道:“你敢說出去,我就……”
待回到院子,師妹與大師兄都已經醒了,正和那對老夫妻一起焦急的等待着。見段匆回來,周浮生松了一大口氣:“小師妹啊,師兄可擔心死你了,但想出門幫忙吧,甯師妹這邊又說她害怕……”繼而看到謝蘊,奇道:“這位……”
“師兄,無事。”段匆十分甜蜜的往謝蘊肩上一靠。
“還好有這位謝公子,一箭就将那妖怪制服。謝公子方才的風姿,可着實令人折服啊。”
周浮生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當然,謝蘊的臉色也好看不到哪裡去,待終于應付完周浮生,他面無表情的向段匆道:“有盆嗎?”
“怎麼了?”
謝蘊:“我想吐。”
……
一番折騰到天明,四人向老夫妻道謝辭行,繼續向南方而去。
謝蘊對于段匆拿他當擋箭牌的行徑極為不齒、對于她那故意親近的姿态和甜膩的語氣極其作嘔,但誰讓他有把柄在她手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句話謝蘊還是很清楚的。
當然,此行也有令他高興之處。
據段匆說,那隻狐妖法力高強、神通廣大、老奸巨猾、作惡多端……總之,那隻妖就是這世界上最邪惡、最難搞定的妖怪。這就讓他有了十足的想要挑戰一下的心思。
“謝兄,”見段小師妹對這小白臉分外上心,周浮生簡直恨的牙癢癢,但出門在外,門派的面子與風度不能不要。他哪怕再恨,面上也得表現的和善可親:“我們此行既是皇城,那麼多了解一些宮廷之事,總是沒有壞處的。”
“但我們幾個久居山上,對民間之事不太了解,可否勞煩……”
“行了,我懂了。”謝蘊最看不慣這種惺惺作态的人,明明都那麼讨厭他了,還裝什麼彬彬有禮。
他直接打斷,繼而道:“皇城的情況嘛,其實也就是那麼回事。”
當今天下,國号為黎。五年之前,黎國老皇帝故去,太子景琰繼位,取年号“永昌”。
這景琰嘛,當太子的時候昏庸無能、無所作為,其餘皇子誰都不把他放在眼裡,認為父皇遲早有一天會廢了他,新立太子。也不知道老皇帝到底有沒有這個心思,反正,他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麼,就病逝了。
而這時,那一直不被衆皇子瞧得起的景琰,好像忽然換了一個人。
他先是扶持對老皇帝忠心耿耿的那批人,助他順利登上皇位,然後暗中搜集、甚至捏造其餘皇子意圖謀反篡位的證據,将他的六個兄弟殺的殺、貶的貶,直到最後無一人能對他造成威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