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匆失聲:“等等——”
已經遲了。
鮮血大概已經浸透了那襲紅衣,隻是紅衣太紅、太紅,所以連血的顔色也看不出來。
段匆慌張的奔過去,接住司徒月華:“你、你們……”
景琰拔出劍,神色漠然。
好,你高貴,你是皇帝!段匆冷笑,轉而咬牙切齒的問謝蘊道:“你們在幹什麼?”
“為什麼要殺他?”
“我們不是已經知道,他不是真的妖相嗎?在逐鹿台設禁術,然後诓狐妖上逐鹿台,救皇帝,”段匆狠狠看了景琰一眼,“他是在幫我們!他是我們一方的!”
謝蘊臉色蒼白,搖了搖頭。
段匆氣道:“你!你到底是怎麼了!”
司徒月華的氣息越來越弱,他一介凡人,大概設下禁術也已經付出了許多代價。段匆将他慢慢的放倒在地上,他環顧這皇宮一圈,望了逐鹿台一眼,最後,很輕的呼出一口氣。
他的最後一抹表情,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像是釋然,又像是無法解脫的愧疚與絕望。
段匆擦擦眼睛:“他死了。”她推謝蘊一把:“你到底在幹什麼呀?有些人好壞不分、恩将仇報,你不會向他解釋嗎?”
沒想到謝蘊竟毫無防備、恍惚至極,一下被她推的一個趔趄。
段匆慌了,去扶他:“你、你沒事吧?”
卻見謝蘊痛苦的閉上眼,忽然之間,吐出一口鮮血。
段匆一時呆住了:“謝蘊!”
“我知道,但是他們不知道,他們也不能知道。”謝蘊緩緩的指向議殿,方才藏在裡面的官員和百姓不知發生了何事,一個個面色茫然又惶恐的朝這裡望過來。但在看到景琰殺了司徒月華後,靜默一陣,那裡爆發出一陣叫好,夾雜着欣喜的啜泣。
“皇上、皇上殺了妖相!”
“妖相終于死了……”
景琰走向他們,冷靜道:“司徒月華魅惑君心,朕已殺了他了。”
“從此往後,一切将和從前一樣。”
“……”
“……皇上英明!”“我朝之幸!”
“天佑大黎、天佑大黎啊……”
“得民心的最後一步——殺妖相。如今一切都如他所想,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謝蘊說罷,想起爹爹無數個深夜中的呓語,此刻,竟有種感同身受之感。
“蘊兒,爹這輩子,都不是真正的丞相。”
爹一輩子都沒比過柳不留,而自己呢?
若今日丞相之位上的人是自己,面對狐妖,他能做的更好嗎?
謝蘊忽而自嘲一笑。
罷了,罷了,如今這一切,又與他何幹?
他不過是,一個雲遊四海的普通捉妖師。
城門處,當日的六皇子還在叫嚣,蘇有容道:“我趕過來時,趙将軍還在與他口舌周旋,先拖住了他。”
景琰道:“走吧,去看看。”
他語氣平淡,卻透出一種自然而然的高位者的笃定與胸有成竹。似乎一下子,就能安撫慌亂的人心。
段匆他們跟在後面,卻見他走了幾步,忽然像是想起什麼,轉身,道:“謝卿家。”
謝蘊已經好多年沒有被這樣叫過了,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段匆在身後拍了他一把,他才恍然大悟,怔怔的上前一步:“皇上?”
景琰淡淡看了一眼他的男子裝扮。
“謝卿家,你穿襦裙的樣子,想必也是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