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歇斯底裡之後,謝蘊接受了這個悲痛的現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竟然是個女孩兒?天知道,他最瞧不起女孩兒了。
她們嬌滴滴的,什麼都不會做,就知道塗脂抹粉、哭哭啼啼。哪像男兒,志在四方,金戈鐵馬、定國安邦。
可是,他竟然不是男兒,而是個他從前最讨厭的女孩兒!
謝蘊覺得天都塌了。
“蘊兒,蘊兒,你莫哭,你聽爹爹說,”謝平生在一旁急急忙忙的給他抹眼淚道:“這件事隻有咱們知道,外人誰也不知道,所以,一切都還是像往常一樣。我的蘊兒,就是男兒。”
“嗚嗚,可是,我就是不是……”
謝蘊更加傷心了。他本來就沒生成男兒,騙過别人、假裝自己是男兒又有什麼用?他已經決定好了,明天就換了衣服,安心當個在家繡花的女孩兒,他這輩子都幹不成大事了!
謝平生忽然正色道:“蘊兒想當丞相嗎?”
“想。”謝蘊抽噎道。
“那就必須做男兒。”
謝蘊怔了怔:“爹爹……”
謝平生緩緩道:“千古以來,從沒有女子能上得了朝堂,更别提做丞相了。”
他的神情忽然變得很落寞。
沒能赢了柳不留,是他此生之憾。所以,當夫人懷孕的那一天起,他就暗暗發誓,一定要讓他們的孩子,堂堂正正的成為丞相。
隻是……
夫人因生産,大出血而死。
而他們的孩子,是個女兒。
謝平生深愛亡妻,立誓不再另娶。可是,一個女兒,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得丞相的。于是,謝平生瞞過了所有人,将謝蘊自小就當做一個小公子來養。這幾年來,他差點自己都忘了,差點自己都信了。
“蘊兒,對不起,是爹爹太自私,從小就給你選了做丞相的這條路……”謝平生熱淚盈眶。
謝蘊眨眨眼睛。
做丞相……
或許最開始,隻是爹爹想讓他做。
但是現在,他自己也是真的想做了。
他擦幹淚,道:“爹爹,你不要傷心,我會好好做個男兒的。”
時光飛逝,謝蘊越長越大,如果她是個少女,此時該婀娜多姿、亭亭玉立了。
隻是……
“嘶……嘶……”束胸太緊,謝蘊疼的直抽氣。
“小姐,我給你稍微放松一些吧。”幼翠心疼她,道。
幼翠自小和他一起長大,當然是可以相信的,但所謂小心使得萬年船——謝蘊左右瞄瞄,見周遭并無其他人,這才放下心,繼而嚴肅的強調道:“幼翠,都說過了,以後不許叫我……嗯?知道嗎?”
幼翠委屈:“在咱自家裡也不行嗎……”
謝蘊正色:“不行。”
“好吧,公子。”幼翠嘟囔,又道:“那這束胸還要放松點嗎?”
“今天就松一些吧。”謝蘊道。
早上已經上過朝了,下午出門不過是與幾個同僚去醉仙樓吟詩賞月、共飲美酒。屆時大家都喝的醉醺醺,想必也沒人會注意到他的胸是不是比往常大了一些。
謝蘊喝了湯藥,漱漱口,出門了。
他與幾位同僚相聚甚歡,在醉仙樓喝完酒後,意猶未盡,于是大家又相互撺掇着,去了郊外騎馬。
月色皎潔,駿馬疾奔,謝蘊的衣袍被高高吹起,獵獵作響。
人生樂事,不過如此。
忽然,一個黑色的影子嗖一下竄過。
同僚們紛紛奇道:“這是什麼?”
“像是一隻動物。”“好像……是野兔?”
“野兔?”謝蘊眯了眯眼。
他取下背上大弓,彎弓,待黑影再次竄動,草叢微微搖晃之時,瞄準了方向,一箭射出。一位同僚下馬撥開草叢,頓時驚喜的呀了一聲,然後拎起那隻肥美的野兔。
“哎呀,哎呀!太厲害了!謝尚書可真是文武雙全哪!”
這位胖乎乎的同僚不住贊歎。
他心裡有個小算盤,話說人生第一大樂事嘛,除了吃,還是吃。所以這位同僚于吃喝一道上可謂精通無比。
大魚大肉,家禽海味,珍馐小菜……這位同僚吃的多了,漸漸的總結出一個真理——
清蒸的,不如紅燒的。家養的,不如野生的。
隻可惜,他不善騎射,府裡的仆從們也随了他,隻知道吃,而不會獵。
所以平常能吃到的,大都是家養的。
此時見謝蘊射到一隻野兔,他已經下意識分泌唾液,想象着明日可以大吃一頓野味的麻辣兔頭了。
果然,謝蘊聽了十分受用,道:“子賢兄若喜歡,這隻兔就送給你,你帶回府裡吃吧。”
同僚霎時十分歡喜。
謝蘊又道:“一隻兔也太少,既有野兔,那必然會有野兔窩,子賢兄,待我将它們一鍋端起,然後盡數送到你府上。”
同僚更加歡天喜地,點頭如搗蒜。
于是謝蘊縱馬往叢林深處去。
其餘諸位同僚,在原處兜馬逛了幾個圈子,閑聊說笑。
不知過了多久,謝蘊還沒回來,而這時,大家聽到了一聲危險的狼嚎。那位胖乎乎同僚的臉色瞬間就變了,哭喪道:“狼!完了!我的兔子!”
大家紛紛指責道:“子賢兄,謝尚書的安危還不可知呢,你怎麼還惦記着你那兔子?”
這位同僚意識到自己太不仗義,連忙稱是,于是一行人壯壯膽子,到叢林深處去尋找謝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