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忘記了一件事。
娑羅村,此前雖一直生活在那娑羅樹妖的慢性屠殺之中,可是,這亦是樁因禍得福的好事。因為妖是有地盤的,當娑羅樹妖還活着時,這娑羅村被默認是屬于它的,别的妖見了,也就不會來這娑羅樹妖的地盤撒野。
但如今,娑羅樹妖被他們除去,此地失去了它的保護,别的妖便無所顧忌、不再留情……
三人站在娑羅村口,看着才剛剛離開不久的地方變成一片人間煉獄,黃子衿頭身分離,劉鐵匠被斧子劈開成兩半,趙嬸子被倒挂在她家的房梁上……整個村子屍橫遍野,鮮血蜿蜒,染紅了一片碧綠的青草……
“沒有活人了,一個都沒有。”楚歡檢查完村子,咬着唇說道,大眼睛中淚光一閃一閃。
公冶侯痛苦的緊握着拳,許久,半跪下來,狠狠将地面砸出一個坑。
鐘樂也同樣悲傷苦楚,長長的睫毛撲簌顫動,眼中淚光閃過。
在憤怒與不甘的驅使下,她做出了一個已經盤踞在心頭十幾年的決定。
“我要去白帝城。”她說。
“白帝城?”公冶侯一時以為自己聽錯,“鐘姑娘,白帝城早已不是以前的白帝城了,它現在是妖帝的居所呀!”
鐘樂有些慈悲與溫和的笑了笑:“我知道,公冶,我比你更清楚。”
“那麼你為什麼……”公冶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了。
楚歡也同樣反應過來:“你要去白帝城殺妖?!”
鐘樂點頭:“我要殺妖帝,還要殺盡他手下所有的妖。”
自從十五年前群妖在白帝城進行那場九天九夜的大屠殺,她便已在心底許下誓言:終有一日,她要将妖怪們帶給她的痛苦一分不少的還給他們。
一開始,這個誓言實現的日期,她将它定在了她死去之前。
妖帝太強了,她這一輩子潛心修煉,隻要能在死之前殺了他,那麼也就可以了。
可是現在,她的想法發生了變化。
一個人想要變強是需要曆練的。此前作為一個捉妖師,四處雲遊除妖,雖然也算曆練,可是,她所除掉的那些妖和妖帝相比,其實是遠遠不及的。
那一場屠城,讓她對妖帝産生了深深的恐懼之心。此前她一直在回避這個問題,她不肯承認自己心底的懦弱與膽怯,反而将這歸因成了她的修為還不夠高強,必須得再等一天、再等一天,讓她變得再強、更強……可是,今天之後有明天,明天之後有後天,她若是不敢直面妖帝,那麼就算她再強,她也不可能有戰勝妖帝的那一天。
就像高山,不去真正攀登,又怎能将它征服呢?
思及此,鐘樂覺得心中躊躇與憂慮被一掃而盡。她升起滿腔的壯志豪情,充滿希望的對兩位好友說道:“其實我已經不弱了,我已經修煉了十五年,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
——她需要的,隻是真正去面對。
妖物在這片大地上的屠殺還在繼續,早一日戰勝妖帝,就能早一日讓妖怪明白它們并不像它們所以為的那樣強大,讓人族知道自己并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麼弱小,就能早一日終結這場屠殺。
楚歡卻無法贊同鐘樂。
她見鐘樂神情笃定,似乎真的要義無反顧的前去白帝城,整個人都不好了:“不能去!”
“你的法力雖然強大,在我和公冶之上,可妖帝可不是那麼簡單、就像我和公冶似的人物!更何況,白帝城如今是妖帝的地盤,那裡面都是妖,他們那麼多,而你隻有一個人!”楚歡擔憂的急切道,“你去了,是赢不了的!”
鐘樂卻搖搖頭,朝她胸有成竹的一笑道:“不用擔心,我已經有計劃了。”
哎!哎!
楚歡無可奈何,急要去追她。
卻不料鐘樂的參商劍忽地淩空而起、變大數倍,在月色下,鐘樂紅衣飄飄、踏劍而去。
楚歡目瞪口呆,問公冶侯:“她這是什麼法術?竟然飛起來了?”
公冶侯琢磨一會:“我們雖無法自己飛行,卻可以将法力灌注入佩劍,然後操縱佩劍騰雲而起。這種法力……應該……是不難的。”
楚歡聽他說不難,霎時兩眼亮晶晶:“那你會嗎?”
“呃,這個嘛,”公冶侯結結巴巴,“我、我還需要一段時間,練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