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離揚手,接住鐘樂丢進來的酒壇子,打開,酒香四溢。
他喝下一大口,淡淡的問:“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鐘樂咳了一聲,說:“其一,我的目标是妖帝,可是如果我試圖闖入白帝城,那麼,城中許許多多的群妖就會首先拖住我,白白消耗我的法力,所以,我需要一個名堂,能毫不費力的直接進入白帝城,直面妖帝。”
“其二,在我以前的寝宮中,有一面菱花鏡,我通過鏡子反射的景象,得知了你和拜鬼憂不和。這也是一個剛剛好的機會,我可以趁機離間你們二人,呃,當然,離間的結果是失敗,不過那也沒關系,因為我本來也沒有指望着離間之計能派上多大用場,我要的,是自己光明正大的殺了妖帝。”
宣離握着酒壇的手下意識攥緊,鐘樂都怕他将這瓷壇子捏碎。
她忙快速的将話說完:“而我為什麼選擇了你,這是其三。宣離,你是個孩子,你一直都是個孩子。你不像清颢那樣慈悲,不會和他一樣,堅決不殺一個人,不讓自己的手沾染上鮮血。而你也不像拜鬼憂那樣狠心,你沒有他的決心和野心。妖帝重新重視你這個兒子,你就幫他攻下白帝城,他讓你殺人,你就殺人。其實你不恨那些人,你也不愛那些人,你殺他們,因為那是你愛的人命令你做的。所以,我假裝自己愛上你,果不其然,你愛上了我,然後,我們舉行大婚,我順利進入白帝城,再然後,借這個風風光光的機會,讓全天下人都看到,我是如何斬殺了妖帝,宣離,你知道嗎,這場大婚,是我的舞台……”
“夠了。”宣離苦澀的說。
“可是那盞花燈,你許願說,希望我得償所願。”
鐘樂幹咳:“不,那時我許的願是,我能夠順利滅了妖帝。”
“楚歡質問你時,你說,你愛我。”
鐘樂又咳了兩聲:“那隻不過是演戲罷了,我知道你在聽,所以故意那樣說。”當然,楚歡并不知道她是在演戲,不過這倒讓這出戲更加逼真了。
“你說,鳳凰非梧桐不栖,你親手為我種了一棵梧桐樹。”
鐘樂愈發心虛了:“那是……我随便買了銀杏樹的種子,騙你的。”
宣離慢慢的笑起來,自嘲的說:“鐘樂,你真的,就沒有一丁點難過嗎?”
鐘樂說:“我最難過的時候,是五歲那年你們毀了白帝城。”
至于宣離,本來一切都隻是僞裝,是她進入白帝城的一個幌子,她又沒有真愛上他,怎麼會難過?而且,如今她親手殺了妖帝,她覺得每天都吃的更香、睡的更好了,每日清晨一睜開眼,想到斬妖司馬上就能斬盡天下妖,她簡直高興的渾身都幹勁滿滿,怎麼會難過?
“可是,我向你求親的那夜,為什麼,你要哭?”宣離突然嘲諷的彎起嘴角,漆黑的眸子直勾勾望着她。
鐘樂怔了。那時,她的确是哭了,可是……
為什麼哭?
她發現自己不知道。
宣離愛上了她,她的計劃馬上就能實現了,她應該很高興的答應才是。可是,為什麼那時候她卻那麼傷心?她在傷心什麼?
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鐘樂一時間坐下來,捧着頭冥思苦想,可是怎麼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歎了口氣,算了,不想了。眸光一轉,頓時被吓了一大跳:“宣離!”
這隻傻鳥,竟然不知何時摔碎了酒壇子,用其中的一瓣瓷片割開了他的手腕。他的妖丹被封,法力全無,此時和凡人無異。他這麼做,簡直是在找死!
鐘樂忙揮開獄門,沖進去将他抱起,用法力止住血,撕下一片衣服将他那傷口包紮起來。忽然,她的後腦勺被宣離狠狠下壓,還沒反應過來之時,一雙火熱的嘴唇已經貼了上來。鐘樂睜圓了眼睛。
正巧這時,一個小修士拎着兩盒飯菜給這兩個妖怪送來,城主囑咐過,不可虐待他們。
結果沒想到,這樣一幕闖入他的眼簾。
那妖怪本就雪白,如今愈發蒼白妖冶,他的長發淩亂散開,與城主大人的長發交織在一起,他躺在她懷中,卻又掌控着吻住她,地上鮮紅的血液蜿蜒,顯得旖旎又詭麗。
“吧嗒”。
小修士流下兩行鼻血,手中的飯盒摔落在地。
鐘樂回過神,惱羞成怒的推開宣離:“你!!!”
小修士很慌:“城、城城城城城主!我什麼都沒有看到!什麼都沒有!”
鐘樂也很慌:“你、你别誤會!”
“我、我我我我我當然不會誤會!我、我我我我我我想起還有晚課未上,我走了城主!”小修士面紅耳赤的吸溜着兩道鼻血,落荒而逃。
鐘樂:“……”
“我殺了你,宣離!”她咬牙切齒的說,唇上還沾着殷紅的鮮血,方才也不知道是誰咬了誰。
宣離哂笑:“殺啊。”
鐘樂:“别以為我不敢!”
宣離說:“我知道你敢,你不就親手在我面前殺了我父王嗎?”
鐘樂沉默下來,站起來,惡狠狠抹了抹嘴唇。
“鐘樂,你根本就不懂愛。”宣離忽然疲憊的說。
誰說的?鐘樂氣呼呼反駁:“我隻是不愛你,因為這從來都是逢場作戲!”
“不,”宣離說,“你不隻不愛我,你根本就不會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