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晨,鐘樂打個哈欠,從床上爬起來。
她覺得十分神清氣爽,好像很久都沒有睡過這麼舒服的覺了。
這時,念念生拎着一把不知名的草藥從門外進來:“睡醒了?”
鐘樂霎時瞪大眼就要往櫃子裡躲,但跑到一半想起念念生已經發現她了,還躲什麼躲?于是她尴尬的咳嗽了兩聲,整理整理儀容,說:“昨晚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話一出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沙啞而微弱,這是太久不與人說話的緣故。她硬着頭皮,放大聲音又重複了一遍。
念念生面無表情的說:“前晚。”
鐘樂:“啊?”
念念生:“我是前晚來找你的,你睡了一天兩夜。”
鐘樂尴尬的:“啊……”她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了,幹巴巴的揪着自己的衣角,坐立不安。
念念生歎了口氣:“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鐘樂反駁說:“我沒有變啊。”
念念生搖頭。
她自己或許看不出來,可是,旁人一眼就能看清,面前的這個女子,和三年之前在白帝城斬下妖帝頭顱的那個女子,可謂有天壤之别。
她失去了她的神采,失去了她的鋒芒,失去了她的意氣風發。甚至,她失去了她的纖細,變得和蘿蔔一樣,十分臃腫。
念念生恨鐵不成鋼的說:“每天就吃冷饅頭和蘿蔔黃瓜,也能将你吃胖?”
鐘樂心虛的:“我是隻吃饅頭和冷菜,但是,我一天吃七頓……”
念念生無語了,徹底無語了。
他被她打敗,冷冷的說:“你等着!”
他用各種各樣說不出名字的草藥給她熬了一碗粥,十分濃稠軟糯,每一口都帶着淡淡的藥草的清香和苦澀,但又不隻是苦,回味是甘的。
鐘樂喝的十分順暢,咕嘟咕嘟幹掉一碗,有心想喝第二碗,但偷瞄了一眼念念生,将碗又放下了。
念念生:“要喝就去喝。”
“哎,哎!”鐘樂立馬喜笑顔開的又盛了一碗,她已經太久沒有吃過冒着熱氣的飯了。
鐘樂本以為,念念生是好心給自己做早飯,但沒想到,喝完這頓粥後沒多久,她就開始腹痛難忍,一遍又一遍的去茅廁。
她悲憤大喊:“你給我下了什麼藥!”
念念生徐徐的飲一口清茶:“不用謝。”
鐘樂:“???”
念念生:“那些都是減肥的草藥,不出一日,你就能和從前一樣了。”
鐘樂:“我不想回到從前,從前有什麼好——”她的肚子又開始劇痛,匆匆忙忙又跑去茅廁了。
果然,這一日下來,鐘樂飛速消瘦,臉頰兩旁圓乎乎的肉不見了,肚子上的一圈贅肉也不見了,胳膊腿兒,也都纖細了起來,不再累贅。
念念生十分滿意,又問:“你的劍呢?”
瘦是瘦了,但鐘樂已經被折磨的奄奄一息,她有氣無力的癱在床上:“丢了。”
“丢去哪兒了?”
鐘樂說:“你别費力氣了,我已經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不要再妄想找到從前的那個我。”
念念生:“你終于承認你變了?”
鐘樂不吭聲。
念念生來回兜了幾個圈子,神情漸漸嚴肅。他們需要一個強大的、且深得民心的人,來挽回眼前的局面。而這個人如果存在于世上的話,那一定就是她了。
“妖并沒有死絕,現在這世上,仍有許多妖。”
鐘樂雖然沒有動,但她的眼睛霎時睜大了。
“你先冷靜,妖并沒有死絕,并不是指妖怪在人間泛濫,相反,他們完全活在我們的掌控之下。但是,衡陽有些太過分了。”念念生踱着步,心煩意亂的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鐘樂聲音被壓着,悶悶的。
“你離開這裡,出來看一看吧,你就全部懂得了。我本來,并不對你抱什麼期望,因為你其實和衡陽一樣過分,甚至比他更過分。可是,有一個人告訴我,你變了,變得善良和柔軟了。”
“……是嗎?誰這樣告訴你?”
念念生從袖子中拿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草團子,鐘樂叫起來:“你!”
小草團子太小了,當初她殺極地衆妖的時候,将它給忘了。
念念生說:“決定權在你手中,鐘樂。”
“但我真的很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再見到你。”
他離開了,将草團子留了下來。
鐘樂瞪着草團子,兇巴巴的說:“過來!”
草團子大大的眼睛中充滿淚水,但還是很勇敢的蹦跶到她面前。鐘樂說:“你不怕我?我一隻手就可以捏死你。”
草團子說:“怕,但我覺得你和以前不一樣了,你不再那麼狠心了。”
鐘樂沉默了一會兒,說:“你不恨我?”
草團子說:“恨,但是隻有你,可以改變現在這一切了。”
鐘樂仰面朝天,在床上癱了一會兒,忽然咬牙切齒的說了句髒話:“他媽的!”
草團子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