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灏?”
奇怪,清灏為什麼不說話?
“妖帝第一子?他早就已經死了,三年前,鳳凰的啼鳴響徹極地,那是他此生最後一聲鳴叫。”冷冷的、嘲諷的聲音。
鐘樂渾身一涼,猛地睜開眼,那隻白貓蹲在椅子上,幽幽的看着她。
“你認識我?”
白貓哂笑:“天師鐘樂,我們恨死了你,怎麼可能不認識你?”
“恨死了我?”鐘樂自嘲:“許多年前,我也恨死了你們。”
恨是一場無盡頭的輪回。
所以,是“許多年前”,現在,鐘樂決定不再恨,決定去愛。
“為什麼救我?”白貓說。
“我也說不清楚,其實我并不想在那時候鬧出動靜的,但是,”鐘樂回憶,看到它傷痕累累、一次又一次試圖爬出靈鐵欄杆,那一瞬間,她很感動,感動之下,一種莫名的沖動,想救他。
她向來是個想做什麼,就一定會去做什麼的人。
她這樣想了,所以,就這樣做了。
“感動?”白貓卻一點都不信,“感動我是個傻子?”
“也許是的。”鐘樂說。
她覺得,角鬥賽中,他在堅持做自己認為正确的事。
“你那魚湯……好像好了?”明明剛剛吃飽不久,但鐘樂卻覺得此時又餓了,她看着那罐魚湯,期期艾艾。
白貓幽幽的說:“你知道你剛才為什麼會睡過去嗎?”
呃,還能為什麼,鐘樂:“因為困了呗。”
白貓綠寶石般的眼睛中充滿怨恨:“因為你中毒了。”
鐘樂:“???”
白貓:“你中毒昏過去了,然後在昏迷中開始吐,吐的天昏地暗,我費了好大的力氣才将這裡重新清掃幹淨。”
鐘樂:“……”
魔芋!是那魔芋!她一定是沒有将它蒸熟,所以才中毒的。
怪不得,這麼快就又餓了,她吃進去的全部都吐出來了,不餓才怪。
“咳咳,那個……感謝你了。”鐘樂尴尬的說,“你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我又不是真傻。現在天地宗勢力強大,我一出蓬萊,就立馬又被衡陽重新抓起來,囚禁成奴隸,或者,戴上永世折磨的鐐铐成為活寵,又或者,被一塊塊的肢解,貢獻出對你們有用的部分。你覺得我會那麼傻嗎?”
鐘樂:“呵呵,也是。”
白貓用爪子撥開魚湯的蓋子,香味撲鼻而來,鐘樂咽口口水。
白貓鄙夷的看了她一眼,說:“來吧。”
鐘樂忙端着碗湊過去,給自己夾了一大塊炖的雪白軟爛的魚肉,又舀了一大勺濃稠鮮香的魚湯,她吸溜吸溜的吃肉喝湯,而相比她,白貓就優雅許多,它坐在凳子上,不疾不徐的一口口吃完碟子裡的魚,再舔幹淨湯。
“是我炖的湯,你。”白貓示意她。
鐘樂:“什麼意思?”
白貓以不可置信的蔑視神情看着她。鐘樂:“到底什麼意思啊?”
白貓一尾巴将它的碟子甩到她面前,怒道:“你洗碗!”
原來是這事!鐘樂:“行行行,我洗我洗!”
她一個人的時候,吃完飯當然會主動洗碗。但是,她和清灏在極地的時候,每次吃完飯,清灏都會主動的去洗碗,他說,魚湯看着雖清淡,其實卻很油膩,她不懂方法,洗不幹淨碗上的魚油。
她剛才,下意識的以為他們是在極地。
可能是因為,這隻貓妖和他們那時候一樣,也喜歡吃魚的緣故吧。
洗完碗,鐘樂打個呵欠,可能是魔芋的毒力還未完全過去,也可能是天色确實已經很晚了,她又困了。
那隻貓妖竟還沒睡,在等她。
鐘樂說:“你有什麼事?”
貓妖沉默一會,道:“你以後,打算怎麼做?”
以後……鐘□□過窗戶,望向夜幕中的點點繁星。
如果就此收手,于她而言一切都是最好的結局,她殺了妖帝,力挽狂瀾,解救人族之危局,被尊為天師,享盡敬重與膜拜。
可如果,此時她再次出手,想救回那些并不壞的妖怪們,那麼,她很可能會遭受反對、不解、質疑,甚至若做不好,她可能留下千古罵名,遺臭萬年。
但,她還是想努力的去做一次。
就像當初不遺餘力的殺妖時一樣,那時她認為那是正确的。
而現在,她認為這樣做是正确的。
“我需要找到一隻大妖,可以将剩餘的群妖号召起來的大妖。”
“除去惡的,留下好的,然後,我會努力,讓那些本不該死的妖活下來。”
“如果有可能,我能走的更遠,那麼,我還會讓那些本該死的人去死,讓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的,全是至純至善之人、之妖。”鐘樂笑了,“不過那麼久以後的事,誰知道呢?且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