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把土豆泥壓成愛心形狀,俞一頃滿意蓋蓋子,轉頭看向小雪:“便當準備好了,該收拾寫生的工具了吧。”
小雪還在透過透明蓋子盯裡面的小熊吐司,聞言擡起頭看了他一眼。出乎人意料的,接下來她又看向門口站着的祝楓,似乎等着她指揮。
祝楓被她看得一愣,不過很快便接上了話,向小雪伸出手:“來吧,你今天想畫點什麼?”
猶豫了片刻,小雪把手放進了祝楓手裡,低頭繼續沉默。
沒有再多問,祝楓牽着她走出廚房,在俞一頃的提示中去床下翻畫畫用的工具。
石獅瞪眼看着蹲在床旁的她們,末了轉頭看向把便當拿出來的俞一頃:“這人是怎麼回事?認識這個夢主?”
不然怎麼能這麼快獲得對方的信任,甚至開始掌握起噩夢節奏了。
噩夢隻會親自己信任之人,對于陌生存在可警惕性十足。
俞一頃找袋子放便當盒:“她沒有露出過和小雪是舊識的表情,就算對這套廉租房的結構有些過于了解,也更像是自己曾居住在廉租房中,而非來過對方家。”
對方是通感類梳理師,石獅相信俞一頃不會看走眼,“唔”了一聲後,仍滿臉迷惑探究神色。
但他沒注意到,俞一頃低頭的時間過于長了。
狐狸少年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在塑料盒上,耳邊卷曲的側發擋住了他的表情,讓人看不真切。
他眉頭略微皺起,想了想還是瞞下了覺得有些奇怪的地方,并沒說給石獅聽。
通感類梳理師對人的感知特别敏感,祝楓給他帶來的感覺不太普通。
正常被卷入噩夢中的人,就像是扔進油鍋中的冰涼小石頭,免不了噼裡啪啦引出亂子。
而祝楓不僅卷入的時候非常安靜,她與噩夢中的人接觸也沒有被排斥,反倒像是融為一體般自然……
要知道,就算是他們這種在專業設備遮掩下進入噩夢的梳理師,也會引起噩夢主人的警惕,一旦融合度不夠,突然被踹出去的事情更是經常發生。
祝楓沒有那些設備,如此自然且不喪失理智地就能潛伏進噩夢中,這連部分高級梳理師都無法做到。
除非……是梳理師階級頂端的掌控者來處理噩夢。
想到這裡,俞一頃收了念頭,現在高級梳理師都屈指可數,更不用提掌控者了。
聽說就十多年前出過一位掌控者,隻可惜在一場兇險的噩夢中殉職,現在想調查都找不到對方梳理過的噩夢案子,倒顯得這事像個都市傳說。
“畫畫要帶的東西這麼多?”
房間另一頭傳來的驚訝聲音不小,瞬間吸引了桌旁兩人的注意。
小雪将自己的繪畫工具全部拿了出來,攤開擺在床上,呼啦啦看上去很豐富。
不過細看下來也隻是散開的48色彩鉛和一塊髒兮兮的橡皮,品種不算多,甚至彩色鉛筆少了不少顔色,常用的幾種也削到很短了,不知道還能撐多久。
祝楓看着那些外皮花花綠綠的小木棍,眼神亮亮,一副很喜歡的模樣。
她在接受義務教育的時候知道這世界上有很多種顔色,像她們說草是綠色的,天是藍色的,人的皮膚是肉色的……
但對于天生就是盲人的她來說,色彩的形容總歸陌生,很難想象不同的色彩到底是什麼樣子。
而到了現在,直觀看到這麼多清晰的顔色色塊,她内心好奇終于壓抑不住,伸手拿起一支筆問道:“這是什麼顔色?”
小雪反應要慢上一拍,看了會兒才慢慢回着:“藍色。”
“天空的顔色?但和我看到的天空不太一樣呢?”
剛剛在廚房時往外看過天,明明是讓人感覺更幹淨的顔色。
這麼想着的祝楓挑出一支白色彩鉛:“是這個顔色。”
“白色的是雲。”
小雪歪歪腦袋,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祝楓會把天空和天上的雲混淆,伸手碰了碰那白色的彩鉛,輕聲說着,“還有雪,也是白色。”
兩人坐在床前,就這麼開始上起基礎的顔色課。
旁邊看着的俞一頃本以為祝楓想用這種親和力十足的方法打開小雪的話匣子,但看着看着發現……
她是真的在向小雪虛心請教?
察覺到了有人靠近,小雪擡頭看向面前的狐耳大哥哥,突然指着對方的頭發道:“這是橙色。”
“哦?”
祝楓學到了很多關于顔色的新知識,心裡正愉快,便帶着笑擡頭看向小雪指的地方。
俞一頃冷不丁撞上了對方的視線,被那打量的目光弄得一僵。
少年瞳色很淺,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線原因,淺棕色的瞳孔裡閃過一絲流光,看上去像萃了金。
她看着俞一頃那暖暖的發色,嘴角一勾真摯贊美道:“太陽的顔色,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