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門，小初就湊到了方協文身邊：“爸，你可要跟我奶奶說好了，她要是敢和我以及我媽過不去，我是不會客氣的。”

方協文嘴角一抽：“不會的，奶奶很愛你的。”

小初哼了一聲，小跑着下了樓，到了車邊就把自己塞進了車子後排。

方協文感激地看了眼玫瑰：“謝謝你啊老婆，還肯回來看她。”

玫瑰說：“我倒不是沖你，實在是你媽最近對我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我有點惶恐。”

方協文立刻給了她一個“你少給我鬼話連篇”的眼神。

兩家住得确實是近，還沒到一刻鐘，車子就駛入了自家地庫。三個人下了車，手裡都拎滿了黃家爸媽特地準備的禮物，好在這邊有電梯，不然可要了命了。

方協文買的是一梯一戶的大平層，電梯門一打開，方母就已經在門口等着了。玫瑰心知他這是早就打好了招呼了，男人還真是，再怎麼樣，也還是希望自己愛的這幾個人是能夠和平相處的。

于是她也就也就大大方方勾起了唇，假裝彼此間什麼嫌隙也沒生過的樣子：“阿姨，過年好！”又叫小初，“快問奶奶好！”

方媽也若無其事的，眼角的皺紋都帶着熱情：“哎呀，家裡什麼都有，你們怎麼還買這麼多東西？”

一切都很自然，但兩人目光相接的瞬間，玫瑰還是讀懂了她眼神裡的意思——想不到最後竟然還是你。

玫瑰想笑，但并不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态，她隻是覺得命運有時候還真是荒謬和可笑，把這世人都傻子一樣玩弄在鼓掌中。

房間裡溫暖如春，到處都收拾得亮晶晶，地暖很舒服，玫瑰幹脆沒有穿鞋，直接光腳走了進去。

新來的阿姨沒有見過玫瑰，不停地朝她側着目。

小初倒是來過幾次，對這裡的人和環境總算還熟悉一些，她一脫下外套，阿姨立刻就接了過去，“給我就好，給我就好。”

方協文教小初，“給姨婆問過年好啊。”

小初完了彎腰，像電視劇那群韓國人一樣，大大方方用朝語問了句好，直把方媽和阿姨都喜得眉開眼笑。

阿姨說：“哎呦，我們朝鮮族的小姑娘還是穿傳統服裝最好看！”

方媽立刻拉起小初的手：“誰說不是呢！我這寶貝孫女真是越長越漂亮了。”

方協文在一旁聽得膽戰心驚，他生怕小初一個不高興直接甩掉她的手，然後再口若懸河來一篇讨伐書。

可是并沒有，小初始終規規矩矩的，不僅如此，還嘗試着用簡單的朝語和奶奶聊了會兒天。他總算才松了口氣。

黃家把孩子真的教得很好，她身上雖然也有很多青春期孩子都有的通病，但大體上還是個禮貌而溫馴的小姑娘。

開明寬松的家庭本來養出一隻刺猬的概率就不高，況且小初還聰明，比他見過的任何一個孩子都聰明。

方協文湊到沙發上的玫瑰旁邊，眼神裡的愛意簡直要蔓延出來了，看得玫瑰直肉麻，“你幹嘛？”

“沒什麼，隻想說一句我愛你。”

玫瑰說：“此時此刻說這個總讓人感覺你有什麼陰謀。”說完又笑着摸了摸他的臉：“你放心，今天是除夕，就算不是，我也不會讓你難堪的。我對你媽沒有什麼意見，就算有，也敵不過我愛你。”

他倆在這邊旁若無人地說着話，那邊在餐廳給小初拿東西吃的阿姨卻做了個牙疼的表情，低聲問道：“那是你爸爸的女朋友嗎？”

小初輕咳一聲，“是。”

“竟然那麼漂亮。”

小初說：“你也知道嘛，我爸有錢，他身邊都是這樣的。”

阿姨憐愛至極，轉身又拿出來一盒做成福袋和金達萊花的朝鮮族點心來：“這個特别好吃，你嘗嘗！”

方媽剛好這會兒從洗手間裡推門走了出來，問：“你倆說啥呢，這麼熱鬧？”

小初嘴角一抹壞笑：“姨婆跟我誇我媽長得漂亮呢。”

“什麼？”阿姨驚訝地蹦出一句朝語來：“那是你媽媽？你不是說她是他女朋友嗎？”

小初說：“對呀，他們倆還沒複婚，當然是女朋友。”

方媽的眼皮立刻跳了跳。

一家人的年夜飯吃得還算熱鬧。到了這邊，方協文反而不用到廚房幫忙，這個阿姨是他特地從老家請來的，做飯特别好吃，手腳還勤快。

他們朝鮮族過年的民俗跟漢族不一樣，年夜飯的菜式也不一樣，玫瑰跟方協文在一塊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感受他們的年味，不覺也有些新奇。

“小初媽媽，你多喝點參雞湯。”

自從知道了玫瑰是小初的親媽，阿姨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還有這個炒年糕也好吃，明太魚煎得火候特别好，米酒是我自己釀的，你快嘗嘗！”

弄得玫瑰特别不好意思，“好的，謝謝。”

不僅态度熱情，她還不停地出言提醒着方媽：“小初奶奶你倒是給兒媳婦夾菜啊，你給她包那個烤肉，她哪會啊。”

“還有那個米腸你也給她夾一筷子！”

玫瑰靠近方協文，小聲問：“這麼個妙人你從哪請來的？”

方協文忍着笑：“她是我表姨，之前一直在韓國來着，去年剛回來。”

“哈？”

方協文點點頭。

玫瑰悄悄給他豎了個大拇指，要說對付他媽，還是他最有招。

一頓飯快吃到晚上九點。

玫瑰米酒喝得有點多，腦袋暈乎乎的。小初懶得聽他們一群大人說一堆毫無意義的話，吃了飯就回房間玩手機去了。

方協文媽媽大病初愈不适合喝酒，但表姨是真沒少喝，人喝得東倒西歪不說，連講話聲音都越來越高。

“這倆孩子離婚你做長輩的也不站出來勸勸？”她毫不留情地指責着方媽。

方媽說：“我怎麼勸，我勸了他們聽嗎？”

“那怎麼能不聽呢？除非，這事就是你摻和的吧？”

方媽直呼冤枉：“你别瞎說，哪個做父母的希望自己孩子離婚啊？”

表姨說：“既然如此過了年你就跟我回老家，别在這打擾人家小兩口修複感情。”

方媽說，“你放心，你不說我也要回去了。回老家我生活多舒服啊，吃得好睡得好，有人陪我說話沒事還能打打麻将的。”

然後又轉向方協文和玫瑰：“你倆也聽見你表姨的話了吧？既然人已經又在一塊了，也不差那一張證了，你們不為别人還不為小初想想嗎？夜長夢多，複婚這事你倆趕緊給我提到日程上來啊，我可不想我們老方家的财産落到外人手裡。”

玫瑰越聽越不對勁，這老太太肯勸他們複婚就已經夠離譜了，什麼叫夜長夢多？

是她和方協文誰的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