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号這一天,中國北京天氣晴。
玫瑰和方協文起了個大早,帶齊證件和結婚照去了民政局。
結婚照是他們昨天去拍的,兩人穿的還是白襯衫,方協文身上的正是玫瑰在米蘭花六十八歐買的那一件。
照片裡玫瑰依然美麗而耀眼,戴着眼鏡的方協文則更多了幾分成熟和儒雅,兩人的笑容都比上一次更甜。
似水流年緩緩流過,帶走了許多也留下了許多。
登記的過程異常順利,工作人員檢查完資料就動作利落地在她們的離婚證上蓋了作廢章,又在新的結婚證蓋上鋼印。
還不到二十分鐘,玫瑰和方協文就又成了被法律保護的合法夫妻,更令人驚訝的是,十幾年後結婚竟然連9塊錢的工本費都不要了。
政務大廳外是熟悉又陌生的美麗新世界,天氣晴好,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留下斑斑駁駁的影子。
玫瑰和方協文站在樹影下,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半晌後玫瑰才故作輕松地說道:“早知道免費,咱應該早點來的。”
方協文說:“就是。”然後又紅着眼睛仔仔細細地看了眼手中的新結婚證,感歎道:“這張照片和你床頭相冊裡那張可真像。”
玫瑰立刻警覺起來:“哪張啊?”
“就你用珠光筆幫我畫眼鏡的那張啊!”
“你記錯了吧,我可從沒做過那樣的事!”玫瑰說完就跑。
方協文在後面一邊追一邊大聲笑道:“黃亦玫你賴不掉的!那不是你給我寫的情書嗎?”
“你出現幻覺了!”
一個月後,圍在電腦前看着中考查分系統界面的一家人。
方協文說:“是我出現幻覺了嗎?怎麼閨女的成績單上全是星号啊?玫瑰你趕緊給班主任打電話問問!”
“傻子,還問什麼啊!”玫瑰把小初抱在懷裡激動得又蹦又跳,“你閨女給你摘了個大芒果!班主任馬上就來給你報喜了!”
“大芒果?”方協文蹙了蹙眉,下一秒,眼睛已亮如星辰,“你是說,方太初考了全區前二十?!”
“不然呢!”玫瑰拿出手機,趕緊給小初的姥姥姥爺和舅舅舅媽打電話報喜。
方協文高興得在小初臉上大大親了一口,直把她的臉都親了變形。
可難得的,這次的她卻沒有嫌棄也沒有躲,她隻是笑盈盈地站在原處,對他說:“爸,這是我送給你和媽媽的新婚禮物,喜歡嗎?”
方協文流下淚來,“喜歡。”
小初說:“我們三個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可以嗎?”
方協文哭到不能自已:“好。”
“那我要告訴你一件事,我打算換個顔色的校服穿穿,我們可能得搬家了。”
方協文立刻停止了哭泣,“啊?”
八月末,小初高中開學之前,玫瑰和方協文的婚禮終于如約而至。
因為時間倉促,又本着低調的原則,再加之雙方的老人身體都不太适合長途勞頓,兩人思來想去還是把婚禮地點定在了北京。
其實若是依着玫瑰的意思,他們就随便請至親摯友吃頓飯算了,反正倆人加起來都快一百歲了,連孩子都跟她一樣高了,還在意那些虛禮幹什麼?
可方協文卻說,他好容易才娶了這麼個大美人,要是不顯擺顯擺,豈不是錦衣夜行,暴殄天物嗎?
玫瑰揶揄:“方老闆你這講究排面的毛病什麼時候能改一改?”
方協文說:“你不知道嗎,窮人乍富都愛嘚瑟,大概是改不了。”
玫瑰愕然:“你倒是誠實。”
盡管如此,方協文還是沒有委屈她,光是彩禮就送了十數億,包括珠寶、字畫還有不動産以及公司股份,直把玫瑰都吓得咋舌,半晌才說:“方協文你這樣有必要嗎?我們倆是夫妻,以後你的不都是我的嗎?”
他卻說,“傻瓜,給你你就拿着,握在自己手裡的才是真的,男人都是鬼話連篇的,萬一哪天我猝死或者變了心……”
玫瑰斜睨了他一眼:“你要變心?”
方協文笑,“變心的可能不大,猝死的幾率卻很大,我不想你在我死後要走很久的法律程序才能有錢用。”
玫瑰聽了立刻封住他的唇,不讓他胡說八道。
盡管婚禮地點沒有選在夢幻的歐洲古堡或者浪漫的熱帶海島,但方協文還是極盡所能讓她體驗了一次做公主的感覺。
不僅将東三環一家頂級酒店包場了三天,還将室外婚禮的場地完全打造成了莫奈的花園,從世界各地運來的各種珍稀花材參差錯落,極具視覺動感。
玫瑰說:“你這樣會不會太浮誇?到時候賓客到場一看,方老闆竟為這麼個半老徐娘如此大費周章。”
方協文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方太太什麼時候連路人甲的感受也在意起來了?這是你向我這個俗人無限靠近的方式嗎?”
“……”玫瑰立刻選擇了閉嘴。
他們的婚禮全憑玫瑰率性而為,連伴娘和伴郎都沒設置,也沒請司儀,隻留小初和布丁擔任花童。
婚禮的場地雖大,但宴請的賓客也不過兩百來個人,都是她和他核心圈子裡的人。
因為天氣太熱,婚禮選擇在黃昏時分舉行,說是婚禮,卻更像是一個浪漫的派對。
賓客們盛裝站在落日餘晖中翹首以盼,直至玫瑰挽着父親的手臂出現在鋪滿鮮花的小路的那一頭。
在金色夕陽籠罩下的新娘渾身都散發着溫柔的光,世界仿佛也跟着變得溫柔起來。
人群裡有個電影導演不知道方協文是第二次結婚,在看清玫瑰的臉的刹那就驚歎道,“方老闆從哪撿了這麼個下凡的仙女!竟然比娛樂圈裡那麼多大美人都好看?這要是她肯出道,不知道要搶多少人的飯碗!”
旁邊立刻有人低聲提醒:“您不知道,她是他的原配夫人。看見前面撒花瓣的那個亭亭玉立的少女沒?那是他們倆的千金。”
導演不相信,又問了一遍:“你剛才是說,新娘是那麼大個孩子的媽?”然後才後知後覺:“那她得多大年齡了啊?”
旁邊人笑笑:“那我是真不知道,不過要我看,她也就三十歲?”
傍晚突如其來的風,忽地将玫瑰的頭紗吹得飄動了起來,更襯得她像即将飛升而去的仙子。
現場衆人一生不知道參加過多少次婚禮,卻也從沒見證過如此動人心魄的時刻,不由自主都沉浸在了這令人迷醉的氛圍感裡。
黃爸一邊走輕輕拍着女兒手臂,想說點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
最後還是玫瑰先問:“爸,我都四十多才讓你和媽媽看見我穿婚紗的樣子,你心裡會覺得遺憾嗎?”
黃爸笑,眼神始終看着前方,“不遺憾,三十歲也好,四十歲也罷,每個今天不都是往後餘生的第一天嗎?隻要能抓住你想要的幸福,就什麼時候都不算晚。”
玫瑰說:“你擔不擔心我這次挑男人的眼光還是差點意思?”
“我不擔心。”黃爸有一滴淚已經慢慢堆積在眼角:“你媽媽早說了,你粘上毛比猴都精,同樣的錯誤是絕不會犯第二次的。我對你看男人的眼光雖然不太了解,但我無條件相信你媽。”
“爸!”玫瑰像個撒嬌的小女孩一樣嘟了嘟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