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魂界,六番隊。
六番隊作為貴族統領隊,一向以“高潔的理性”自處,建築風格也秉承了其一貫的簡約大氣,直牆方窗,格局一目了然。隊舍内設有監獄,如今正關押着非法将死神之力傳給人類的囚犯朽木露琪亞。
幾天前,屍魂界的司法機關四十六室下達命令,罪人朽木露琪亞将于二十五日後在雙殛處刑。
命令一出,護廷十三番的反響不一。有如六番隊隊長、露琪亞的義兄朽木白哉那樣堅決擁護判決者,有如六番隊副隊長、阿散井戀次那樣驚詫于判決過重但無可奈何者,也有為這次處刑四處奔走,打探斡旋者。
受刑者本人的露琪亞反倒格外平靜。每日坐在清淨空曠的牢房内,數着窗棱的影子變幻長短,呼吸間,就忘記了所有。偶爾擡手碰到耳朵上的小巧耳釘,才會在腦海裡湧現出支離破碎的片段。
我們……不應該流淚,這既是與心靈相對的□□的敗北,對我們來說,也正是難以面對心靈的存在的證明。
——對我而言,眼淚恰好是此身存在于此的證明,活在世上固然有颠沛流離的時刻,卻也有及時無比的邂逅。
……是誰?!
椅子被起身的動作帶倒,露琪亞霍然從靜思的狀态裡睜開眼,環視四周。
四下無人而幽靜,隻有微風吹拂,暈開的青綠光芒中,慢慢浮現出風的紋樣。
……牢房裡怎麼會有風?
耳垂的溫度驟然燙得灼人。
下一刹,白發赤瞳的俊秀少年從光中踏風而落,向她溫柔微笑,“在下楓原萬葉,依友人所托,特此前來。”
露琪亞:……
露琪亞:“那兩個笨蛋!!!”
坐在六番隊囚室的地上,露琪亞聽完了楓原萬葉講述的被黑崎華月召喚,再與黑崎一護交心的經過。
楓原萬葉,來自提瓦特大陸稻妻的流浪武士,曾因打斷禦前決鬥,拒不交出神之眼,違逆稻妻的眼狩令而被稻妻舉國通緝,流亡時得璃月武裝船隊“南十字”的首領北鬥搭救,成為“死兆星”号上的船員。之後南十字船隊受雇加入海祇島的反叛軍,楓原萬葉與海祇島大将五郎率領的小隊擊破稻妻幕府軍,來到天守閣下,在危機時刻為旅行者空擋下了雷電将軍極緻武藝的“無想的一刀”。受楓原萬葉此舉的激勵,反叛軍和旅行者以稻妻子民的“願望”叩開了雷電将軍閉鎖的心扉,眼狩令得以廢除。
露琪亞明白一護和華月想用“召喚楓原萬葉”向她傳遞的信息。
無論前方有多少苦難險阻,他們都一定會來救她。
然而,“一護和華月……他們是不可能突破護廷十三番隊的防線的。”
少女目光冷漠無光,瘦小的身姿像被嵌進了無邊的黑暗中,“你們所做的,注定會是無用功。”
黑崎一護被兄長朽木白哉輕易破壞了鎖結和魄睡,就算一護現在已經重新拿回死神之力,也根本無法與作為死神隊長多年的朽木白哉相比。
更何況如今護廷十三番隊隊長齊備,隊員團結,又豈是幾個人類可以抗衡的?
楓原萬葉想了想,放緩語調:“北鬥大姐頭曾說過一個璃月的詞,叫‘事在人為’。任何似乎不可能做到的事,都有嘗試的餘地。”
平和而溫潤的暖紅直直看入露琪亞的魂魄深處,“我也曾有朋友為了道義甘願赴死,雖然能理解,但我仍不希望你步上他的後塵。況且,神明尚且會犯錯,你所犯下的罪,當真擔得上如此責罰嗎?”
“……私自将死神的力量交給人類是重罪,我沒什麼可以辯解的。”露琪亞狼狽地逃開眼神。
楓原萬葉托着下巴,“據你剛剛所說,你已經被判處了死刑,‘死刑’和‘重罪’之間界定可大可小,大有文章可做。”
“但這是四十六室下的判決!他們怎麼可能……”
“正是因為不可能,才容易被有心人利用,天領奉行和愚人衆的勾結就是前車之鑒。”
稻妻的“眼狩令”就是由三大奉行之一、天領奉行的首領九條家主與愚人衆合謀,欺上瞞下,企圖鞏固自己家族的地位所發起的。
楓原萬葉的聲音不徐不疾,緩緩道來,“既然已經接下了友人的囑托,那我就從最表面的四十六室開始探查吧。放心,我向天領奉行的鹿野苑同心請教過一些探案的技巧,也曾有豐富的逃避追兵的經驗,一定能找出其中的蹊跷。”
神之眼放出瑩瑩的光亮,楓原萬葉縱身躍起,眨眼間已出現在牢門之外。
“萬葉!”露琪亞叫住了準備離開的楓原萬葉。
召喚荒泷一鬥的時候,她尚且可以當成是某個偶然促成了遊戲人物的出現。而當楓原萬葉現身在她面前,露琪亞開始正視這個問題,“提瓦特大陸真的存在嗎?為什麼華月可以召喚你們?”
那個“平闆”,真的隻是個遊戲而已嗎?
楓原萬葉腳步一頓,轉頭浮起笑意,“這個問題的答案,就需要你親自去問華月了。”
楓原萬葉出現在露琪亞囚室裡的同時,五番隊隊長室内。
批改文件的手微微一滞,随後又仿佛什麼也不曾察覺般繼續書寫着。直到完成了桌案上的那摞文件,棕發的男子才悠哉起身,離開隊長室。
時間尚早,五番隊内隊員來來往往,并無一人向身為隊長的他打招呼。仿佛在隊員們看來,那裡并沒有任何人存在。
他信步穿走出五番隊,霧霭般穿行于瀞靈廷卻無一人所覺。腳步不停,周遭的環境逐漸變得荒涼起來,脫下白色羽織挂在手臂上,他施展瞬步,身影匿入了流魂街灰暗的底色。
走進流魂街後幾區的某個隐蔽入口,開門。
戴着護目風鏡的九番隊隊長東仙要聽到腳步聲,回身低頭向他行禮,“藍染大人,您怎麼過來了?”
這個時間的藍染大人應該在瀞靈廷,一般不會到流魂街的實驗室來,除非。
“是朽木露琪亞那邊出了什麼意外嗎?”
藍染惣右介沒有回答,隻是走到改良自技術開發局的靈壓感應設備前,調出記錄,“要,這裡的設備有檢測到新出現在瀞靈廷内的陌生靈壓嗎?”
“沒有,藍染大人。”東仙要皺了皺眉。
他今天一直在這裡值守,留意可能出現的現世旅禍,期間并沒有聽到旅禍入侵而産生的警報。但藍染大人說的話必然有其深意。
此時的藍染惣右介已經把記錄翻看完畢。他關閉記錄,又調出了之前安置在六番隊隊監附近的地獄蝶影像。
影像在播放過一段後,被向前拉回,然後靜止在某個瞬間。
屏幕上模糊地顯示着一圈白色的殘影,落在鏡片上反射成更加凝實的光點。
藍染惣右介溫柔的表情裡透出幾分真心實意的尖銳笑意,“果然如此,并不是‘沒有記錄’,而是‘無法被記錄’,和黑崎華月本人相似的特征。”
如果不是他在為可愛的學生療傷時打上了标記,現在恐怕就會從蟻穴裡漏掉鑽出的蟲孑。雖然不會對後續計劃産生影響,可他也不喜歡無謂的殺戮。
“藍染大人,您是說旅禍已經入侵了?!”東仙要急切地上前一步,對自己遺漏了敵人而感到不安。
“要。”語調不徐不疾,動作自然閑适,卻讓東仙要瞬間冷靜。
藍染惣右介斜睨了他一眼,“此次的禍旅大概是華月那孩子送來的小驚喜——畢竟以她的個性,絕不會輕易遵守浦原喜助定下的禁令——讓無法視物的你來值守,确實是我的失策。”